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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對於這些願意提出質疑意見的同志們,王雱並不粗暴,是有耐心解釋的,便展開演講模式侃侃而談道:
「幾位,我這是不得已之舉,現在的西北什麼也沒有,那麼信心就更不能丟,這個時候信心比黃金更重要,我這個新一任父母官就是他們信心的來源。我這雖然有點猥瑣但也不是欺騙,現在是特殊時期和特殊地方,我要求大家不要多想,不要懼怕,不要盲目悲觀不要自怨自艾,我要求宣傳一些積極,進取,健康,向上的東西。這些或許不全是真相,或許不符合我大宋自由文人們的要求和信仰,但在其位而謀其政,知縣小爺我認為是必要的,我覺得這並不過分,於是我就做出了這個政務決定。」
也只能這樣了,換在家裡的話王安石肯定抽死他,但這個地方的確特殊,所以耿天騭大叔嘆息一聲就默認了,不在說話。
「民心和人才是最最重要的,所以全柏林你的工作是重中之重,做這些宣傳走訪工作的同時,你要大抵上的對整個撫寧縣現有戶籍人員摸底,哪些人的簡歷是什麼,適合什麼樣的事,家庭結構是什麼,家庭中容易產生哪些問題,要幫助他們解決問題,排除後顧之憂。哪些人是在群眾中有威望有影響力的,這些細節問題都很重要,需要事無巨細的去總結歸納,若能在一年內你全柏林能把我說的這些做到心中有數,把相應的準確數據提供給我,撫寧縣的希望就大了。不要怕麻煩,不要高高在上想當然,你和你的隊伍要深入到最底層,接觸那些最本質的東西,然後實事求是的告訴我。這叫接地氣。」王雱又不放心的強調著。
「卑職會全力以赴。」全柏林抱拳後就離開了。
王雱看向耿天騭道:「耿叔,最快速度把撫寧縣所有財政,貿易數據,稅收,包括所產出的鐵器,紡織品糧食等等的具體數據呈交給我,這些東西我要親自審核。你新來的,不熟悉的地方讓安東配合你。」
耿天騭擔心的道:「撫寧縣長時間連主簿都沒有,這些東西是已經死去的縣丞在代管,上面沒有州衙監督審核,所以幾乎化外之地,大人說的這些,其實我已經初步查看過一下,簡直一團混亂,真真假假的,實在不知道拿什麼交給您看。」
王雱道:「這就是考驗會計功底的時候,耿叔您做了一輩子帳房,我爹爹讓你跟來看護我,就是做這事的,花點時間,用帳目邏輯,結合現在撫寧縣的實際情況,結合全柏林接觸民間底層的一些真相,不說完全無誤、但我認為大抵上應該是可以還原真實帳目情況的。」
耿天騭想了想道:「或許可以做到,但至少要一個月時間?」
王雱道:「我有時間等,我才十三歲。」
大夥雖然覺得這紈絝子弟大多數時候腦子有坑,但這小屁孩也有個好處是相當的積極,少數時候會有些雞血性質的東西影響著周邊的人。
於是耿天騭安東他們也很積極的下去辦事了……
安東在撫寧縣做了十年押司,自詡已經見慣各種各樣的官僚坐派,算個撫寧縣的百事通。然而隨著王雱到任,安東的三觀還是被刷新了。
安押司急於找到一個王雱身上的優點,以便配合他,讓這片大家土生土長的土地有個變化。
可惜安東沒有找到神童的任何優點,是的仔細想一下一點都沒有,王雱是個典型的邪惡又不守序的人,俗稱沒節操。
十年的押司生涯中安定見識過善良守序的知縣,見過邪惡守序的知縣。但王雱這樣一言不合就把民女小娜和她爹捉了的官老爺,那是一個沒見過。
但奇怪的是,這個看似腦子有坑,沒做任何一點好事的知縣小爺,竟然在下意識不討厭甚至有點親近他?
這是什麼緣故安東暫時想不明白,難道這是傳說中的領袖魅力?或者說是傳說中大忠若奸的辯證思維?
「興許是這樣的。」私下獨處的安東這麼喃喃嘀咕了一句。
起初安東擔心的是所謂的「新官到任三把火」,那種一上任充滿了理想的書生意氣作風,什麼鳥毛實力沒有,形勢弄不明白,就急於出文告、頒布執政命令的作風,安東從兒時起就見過太多。沒有新鮮事,等待那樣的執政官的結局是撲街,沒有第二條路。
然而現在遇到王雱這個耳目一新的邪惡無序者,看似是個超級大昏官,卻又都被他在「稀里糊塗」下全做對了。
王雱到任後,甚至都不召見全部撫寧縣編制,不查案件,沒有任何政令頒布,除了因為「頂嘴」問題讓蘇押司捲鋪蓋滾蛋外,表面上什麼事都沒做。
但實際上,這個曾經紅極一時的大宋神童,他的執政已經在暗下展開。這是一種非常陰險的展開方式。
表面上他的作為會被大家認定是個大昏官,這樣一來興許就能讓某些勢力暫時麻痹掉,把重心放在別處。
曾經猶如走馬燈一般更換的其他執政官們,他們最大的問題是不實事求是,不了情況的局勢下進行強扭,講空話講大道理,強迫撫寧縣子民認同中央特派員們的思維。
然並卵。在安東看來這一套在內地其他地方或許問題不大,治下就算不聽,也不見得會發生多大的反彈。
但撫寧縣不同,這是兩種權利進行衝突的混亂地區,即神權和政權。大宋的范仲淹和西夏李元昊都不在後,這個又窮又苦,沒什麼出路的邊境地區,宗教勢力正在急速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