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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二章 那台書桌
十二月末,眼睛看新的一年又將來臨。藉助拜年名譽,王家門庭若市,竟是有上百在京官員和將領前來給大魔王拜年。
大雱對此非常惱火,當面呵斥諸人離開。
其後少數重量級人物如呂惠卿、薛向,沈括、李師中,穆桂英,狄詠,馬金偲等核心群體,到此勉強被請入了大魔王書房,進行小型年夜茶話會。
喝茶間,時任中書侍郎的呂惠卿抓住機會道:「恩相如此年紀,怎能對新朝棄之不顧,二十幾的年華退休尚早,怎能於這時說心力不足之言?這除了是冷了大家的心,學生當心您的離任,會帶來『腐儒黨』反撲,致我工業黨基業毀於一旦,眾所周知,自古以來工業黨的特點都被他們視為奇技淫巧。」
「就是,我等不是想打擾相公隱退,實在是進入了發展新時期,若沒有相公領路,容易走入岔道。」薛向和沈括、李師中也跟隨表態。
其餘將領就更加擔心了,呂惠卿這些傢伙是有免死牌的,但若大魔王隱退,腐儒黨收拾起軍人來可就沒那麼好看了。於是也紛紛遊說。
王雱起身踱步少頃後,微微一笑道:「你們覺得我那台桌子重要,還是我這個人重要?」
這些傢伙面面相視一番後同聲道:「自是相公重要!」
「然而你們錯了。」
大魔王停下腳步侃侃而談道:「桌子遠比我重要,個人總有煙消雲散一天。但是桌子在,總會有人坐上去。皇桌如此,相桌如此,將桌亦如此。」
「總會有一台至高桌子,有桌子就有人坐,有人坐就有會議,不論那個會議叫朝議也好,叫人代委員會也好,叫國會也好,這些都不重要。不論那個位置叫皇帝也好叫宰相也好,叫總理或者主席也罷,也都不重要。桌子在,就有那麼一個或一群人在那地方。這就是平台,是規矩,或者叫法制的另類表現形勢。」
「好吧,我上述說的較抽象,那麼簡單點描述就是:軍隊的血統一定程度上是最典型一任指揮官形成的,血統形成後不會輕易改變、但一定會逐步改變,往後不論是新兵,新指揮官,都會受這個番號的影響,朝這個血統去靠攏學習,這裡,咱們把這過程比喻為我剛剛說的『那台桌子』。」
到此呂惠卿等人面面相視。
王雱接著道:「你們都想多了,我大宋是一隻軍隊的話,作為最有特點的一任指揮官,我的桌子已經留在都堂,那不是我的私有財產而是國有資源。甚至是一定程度就是國家意志,人不重要,那台桌子的血統才重要。譬如楊小雙就算退役,一段時間內新的指揮官上任,不論他是誰,都會被『龍騎兵』番號旗幟影響,不是他改變龍騎兵,一定是龍騎兵的番號督促改變他,這就叫傳承!」
「工業革命早已經開始,進行到這時候,事實上再也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止工業進程,縱使是我也不能。」
「現在最保守的地方執政官,也已經被工業提供的利稅就業綁架,越來越多的工人、工人家屬受益於工廠。越來越多的工廠老闆受益於工業黨崛起。這就是新老權利的替換,相對於老的農場主鄉賢、新的資產階級對地方官府『議價能力』強化的多,這就是工業人崛起,老貴族的落寞。這個過程會有鬥爭,但不可逆轉。」
「基於工業紅利,新的工業黨地方官員,他們對中央的『議價能力』在喪心病狂加強,此點沒人比呂惠卿理解深。這個過程中,工廠主受工人助推,工業老師受到工業學子助推,你們工業黨官員,又受到他們全部人的助推,中央又受到你們助推。這是星星之火的燎原態,早已經過了可以被腐儒黨撲滅的階段。」
「若在五年前,沒我的確不行,我一卸任工業黨就會被腐儒拍死。我一卸任,地方的工廠老闆們,就會被農場主鄉賢們派狗腿斗死、咬死、罵死、栽贓死。那時他們沒有『議價能力』是因為地方官僚沒看懂他們是什麼。現在,工業已經形成趨勢就不再可逆,這是因為利益和權利的比重已經替換,這就是唯物。」
「我是個複雜的人,上述東西其實我不願意看到,但這就是唯物的規律,我也逆轉不了。而我不想看著我生下來的孩子、不可逆的長成我討厭的那樣。所以各位不要在為難我,也不要在為難皇帝。我對大宋的服役已經完成,孩子我生下來了,不要逼著我去面對不討喜歡的孩子、從而相互產生心病和矛盾。我有我的堅持,我一生最不想的就是明知扭不正,卻使勁拿皮鞭抽我自己的孩子,如果淪落到這地步,那我和腐儒理學黨有什麼區別?」
一口氣說到這裡,這些工業黨核心人物不但心中有了底氣,也終於明白了大魔王的為難所在,他是真的怕了。就像好色少年管不住雀雀、生了個兒子出來後卻不知道如何面對?
以他范仲淹似的心態,這個「工業兒子」生出來後必然會成長為他不喜歡的形態,卻是工業黨的不滅之火已經成型,這就是他留給大宋的「桌子」,他說:桌子在總有人去坐。
上述不是裝逼,是王雱的肺腑之言,將來大宋什麼樣,王雱比誰都清楚。工業黨已經不需要保護,只能是其他人祈求工業黨手下留情。
大宋的將來情景,後世美帝那教科書似的歷史已經明明白白寫著。
賊鷹的大開發時期,新興工業資本以「外來者」姿態,全方位和地方鄉賢、即紅脖子農場主們的血淚拉鋸會全面展開,這就是歷史的不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