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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修道:「你脾氣還不小呢。我這就等著看你們如何收場了。在夏稅到手前,僅僅這個難關,就能要了某些人的命。」
「歐陽相公英明。」
然後有一群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事後諸葛亮,看起來,這個時候個個是戰略家、政治家兼經濟學家,都各自發表了煤炭市場應該怎麼運行,大家統一教導起王安石來了。
風度他們還是有的,王雱是孩子所以他們不說,於是大老王就背鍋、被集火了。
汗,要說這事當然是張方平的鍋,但老張沒心沒肺的坐在一邊喝茶,懶得理會他們。有恃無恐的樣子。
大家見歐陽修不好意思去直接質問張方平,當然也就不犯傻,只來追著王安石扯犢子。
於是大朝還沒正式開始,王安石很萌的樣子陷入了舌戰群儒的局面。
整個環境在咋咋呼呼的噴口水,最後包拯也覺得有些煩了,老包不那麼關心軍費啊財政什麼的,不過總體覺得大雱的蜂窩煤很厲害,煤炭權證的大起大落包拯也不明覺厲,於是道:「各自都少說兩句吧,王安石說的沒毛病,這不關他的事,你們幹嘛針對他。至於張方平和王雱,他們這樣操作了肯定有他們自己的初衷和想法,在這裡針鋒相對的吵架是無用之舉。都理性點,待皇帝上殿時候,於關鍵問題上總結一下就行。」
「嘿,好你個包黑炭,誰說你不機智的?我瞅著你比誰都和稀泥,比誰都機智些呢?」
於是又紛紛開始轉頭噴老包了。
包拯一副不想理會他們的樣子,偏開腦殼道:「我不想和你們說,覺得你們的態度有問題,現在都無法定論煤炭市場波動是好還是壞,幹嘛就一定要分個輸贏?你們還說王安石張方平異想天開瞎操作呢,說的現在你們不是異想天開瞎開口似的?」
許多官員被老包嘴巴氣歪了。
歐陽修卻是愣了愣,捻著鬍鬚考慮了一下,又稍微平靜了些。老包沒說錯,連張方平的底牌都不知道,皇帝也沒來,就在這裡吵做一團,這的確算是異想天開。好歹等張方平匯報過後在說。
歐陽修此番的引戰,看似在說王安石,其實當然是針對張方平。原因在於上次丁憂期間被老張擠兌說什麼「你繼續待鄉下吧,大宋不需要你運籌帷幄」,於是歐陽修念頭不通達。
果然,人在衝動時候、在氣頭上智商都為零,以至於實錘都沒拿到就開始提前犯渾。這麼想著,歐陽修對自己有些無語。
趙禎的規矩是大朝見晚來,以便讓這些傢伙先吵夠了,就會相對消停些。否則肯定被他們煩死。
大宋這個時期的大朝見真會持續三個多時辰、飯都不能吃,站的血脈不通的人每次都有,尤其是冬天。
原因在於這個時代的讀書人沒有一個不喜歡顯擺,也尤其囉嗦,每人都想把這半月的所有想法、心得、見聞以及事務,事無巨細的在皇帝面前說出來。
這次趙禎來的時候,手裡捏著一份三司張方平提前呈交的文報。
「最近這些日子,朕被攪的心神不寧,精神不太好,這次也不是年度總結,那就長話短說吧。」
這麼說著趙禎環視一圈,把文報遞給陳執中道:「這次就大抵總結一下凜冬的結果,然後總結一下此番煤炭大幅波動,三司介入後的結果。朕精力有限,讓陳執中代為宣讀。」
除了簽字蓋章外,老陳最喜歡的就是這類事,於是把文報接了過來展開念道:「至和二年初之凜冬,皇家內庫共計撥付銀錢三十五萬貫用於開封府百姓炭火費,比上年增加半成。未有一列凍死事件……陛下聖明!」
到此老陳開始大拍馬屁。
其他人包括趙禎在內都很無語,只是象徵性的有些聲音跟著稀稀拉拉了喊了一下。人家三司的文報上肯定沒這句「陛下聖明」,然而陳執中這貨要加上去打斷思路耽擱時間,也是醉了。
這雖然是喜報,乃是歷次皇家撥款中抗寒救災效率最高、結果最輝煌的一次。但因為這已經是老消息,街市上都已經流傳許久了,且這是王雱的蜂窩煤做到的,但蜂窩煤卻避開了朝廷的碳稅。
所以這當然是個好消息,但振奮程度有限。算是已知的利好。大家更關心的是關於此番碳稅的損失。
接下來陳執中念道:「關於至和二年一季度碳稅……」
又看了一下數據,老陳感覺有些尷尬,於是停頓了一下。
但凡在殿內的官員也都盯著老陳,等著他的下句。
「陳相公你總不能說碳稅是增長的吧,那樣就水分太大,不能服眾,也失去了總結和統計的意義。」列在身後的參知政事文彥博低聲提醒道。
陳執中又擔心的看了皇帝一眼,發現皇帝居然心情不錯?於是這才接著念道:「一季度、來自開封府碳稅比之上年同期,大幅滑落三成之多。」由此一來,一片譁然!
還道是王雱的蜂窩煤有多神奇,說白了,這隻算是拿走朝廷和煤商的大幅利益換來的民生數據好看。不是范仲淹那套是什麼?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大韭菜
「下降這麼多?」文彥博也都嚇了一跳。
咦?
陳執中接著往下看的時候愣了愣,於是接著念道:「不過同時,開封府商稅收入大幅增加也有三成之多……陛下聖明!」
到這裡老陳又開始「編輯」文報,大呼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