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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無常啊,無奈啊,沃日啊!
那個親手斷了我董氈財路的龜兒子,他偏偏是我河潢政權的救命大恩人,是個了不起的英雄人物,是個必須極力巴結的超級紈絝子弟、異端王安石的兒子。
同時他還是——河潢地區的燈塔,江湖人稱大魔王是也……
第四百八十二章 清醒的軍事統帥
一日之前,夕陽下。
十一月十二日,此一時刻卓洛蘭部主力已行軍至南宗地區,眼看已經形成了真正的口袋,即將可以對被困於河套地區的王雱部進行圍剿。
很不幸,這個時候接到了王雱的信,以及軍旗覆蓋的南通密的屍體。
看過信後卓洛蘭沒有生氣,已經沒有那麼多氣可生了。只要再有二至三日時間,王雱就是觸手可得,贏得河潢戰爭是指日可待。
但天不挺西夏,王雱最終又在近乎不可能的情況下,打殘了瓦刺兵團,全殲南通密兵團。
來不及吩咐怎麼對待送信的宋軍使者,卓洛蘭急速下馬,微微顫抖著手,掀開了和南軍司軍旗,看著血肉模糊的南通密,眼睛有些發紅,有些遺憾,但是沒有仇恨。
作為一個軍人他算圓滿了,當年和遼國開戰,他是卓洛蘭父親的屬下,他像個奶爹一樣的帶著還是小姑娘的卓洛蘭給予保護。
現在,將軍難免陣前亡。他不幸遇到了當今天下最出色的軍事統帥王雱,從而戰死湟水河畔。這不是恥辱,而是他的軍旅生涯的圓滿句號。
王雱信中那句「南通密將軍是個了不起的軍人,他只是在錯誤的時間裡,接受了錯誤的指揮,投入了錯誤的戰場。望卓洛蘭將軍重新評估河潢戰場形勢,天下之形勢」,現在這句話,深深的紮根在卓洛蘭心中。
他或許有些蠱惑意味,但絕非危言聳聽。從一開始,戰略環境就被漫咩的幾次失誤破壞,致使了打贏河潢戰役的可能性越來越低。
到了現在,卓洛蘭認為已經不講可能性了,只是輸的慘不慘,什麼時間輸光的區別。
若現在就等到西夏朝廷回應,由卓洛蘭接手指揮權,那麼雖然處於劣勢,但仍舊坐擁近六萬主力,也基本進入了冬季休整期,卓洛蘭不說有把握扭轉整個戰略形勢,但可以做到搬回一些,不輸的很慘,為以後的談判留下一些可憐籌碼。
可惜今天已經十一月十二日,重兵圍堵王雱部的計劃、隨著通潢與民和戰役的失利,宣告破產。
這個時候卓洛蘭自問:當然可以不聽勸,繼續南下再把王雱部趕回湟水南岸去。但這麼做除了拉仇恨外已經沒有任何戰略意義了。
卓洛蘭部已在違背命令的情況下放棄湟水南線進行了北遷,將來怎麼在政治層面打這個官司那是後話先不說,事實上,已經等於南線回到了唃廝囉政權的手中。就算把王雱部趕回去了,王雱仍舊可以從寧川、安川一線接受宋國蘭州行政區的補給,以及援軍。
作為一個軍事統帥,可以吃敗仗,譬如就算神機雱也有敗績。但是一個清醒的軍事統帥,做事一定要有目的。所以現在不想南下圍堵王雱,真不是卓洛蘭聽了王雱的勸阻。而是因為,這麼做產生不了任何的意義。
屬於可做可不做的事,那麼根據王雱理論:這種事一定不能做。因為這是打仗不是文青旅遊。
看得見的往後,西夏遠征軍敗亡只是時間問題,於是現在卓洛蘭面臨抉擇:是聽取王雱建議,火速趕往西寧州阻止漫咩屠城?還是把和南軍司主力拉往古骨龍城一線待命?
選擇後者的好處是,一旦戰局出現進一步不可逆轉時,卓洛蘭只需跨一步就能進入西夏境內,回到老家去。
這樣做是一個統帥對屬下的負責行為,但在政治上太敏感,在本就違反軍令過湟水後,這像是「被王雱一封信嚇住不敢戰、做了逃兵」的意味。
因為興慶府的老爺們是一群白痴,他們不會理解卓洛蘭在西夏軍主力仍舊保留的情況下、陳兵古骨龍城準備回家的戰術。
此外,這麼做也就無法阻止漫咩於西寧州屠城,雖然是漫咩的行為,但也會被世人貼上「西夏人所為」標籤。對此局面王雱已經在書信中說明了:一旦發生再也沒有轉圜可能,除非宋國軍隊死光,否則西夏軍別想回到故土去。
兩難!
就此卓洛蘭在腦殼中模擬:若拉著部隊火速趕往西寧州阻止漫咩,興許又會中了王雱奸計,若被他等到了援軍把古骨龍城一線封鎖,就連我也無法輕易帶部隊回家了,那興許就要演變成他信中的「我給你機會,我們公平的在這個地區決戰」。
決戰個蛋!
卓洛蘭不怕王雱,但這場戰爭開局就是歪的,現在已經不可能打贏。作為一個清醒的統帥,卓洛蘭不想去打一場註定打不贏的戰爭!因為這不是保家衛國而是實實在在的侵略。
是的要阻止漫咩必須把軍隊也帶過去。僅僅派幾人是無法阻止的,因為他是大將軍。
「蘭帥,當務之急我軍該怎么半,請儘快示下?」身邊幾個將軍紛紛催問。
卓洛蘭額頭見汗的樣子又考慮了少頃道:「火速往北行軍七十里,靜觀其變。」
一個將軍愕然道:「王雱現在在我軍南方,蘭帥您確定是往北而不是往南?」
卓洛蘭道:「確定,現在去追王雱部沒用了。往北行軍七十里,我軍仍舊有主動權。若兩日內能等到朝廷授權,那就是去解除漫咩指揮權,整編部隊,然後盡力去打一場打不贏的戰爭。若等不到朝廷授權,則我斷言:此戰將於冬季敗亡,等不到明年了。那時我軍可以先發,最快向古骨龍城一線機動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