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頁
韓琦淡淡的道:「皇后家的人沒什麼驚喜,老夫當年就是心軟,其實好水川戰敗的因素很複雜。換老夫現在的心態,會殺掉曹首義這家韃子,那不能真正解決西北的問題,但能敲山鎮虎。至於那個小屁孩他和老夫不同,他是個口碑差勁、背負了無數處分的芝麻綠豆官,暫時也還沒有進士血統,所以他該怎麼做老夫就不怎麼知道了,那是他的問題不是我的。老夫和他的約定是他付錢,我提供壓縮牲口糧給他,只要協議還有效,死在多的人,再大的風雪封山,我也把乾糧送到西北『前線』,因為這就是打仗,這也是我韓琦的承諾。」
……
第二百五十六章 官場現形記
「王雱瘋了。」
「是的從偷襲綏德軍兩個精銳營,把人扣下開始,先不說有沒有政治責任,但和綏德軍正式決裂就代表撫寧縣徹底完蛋,在西北全面失去了軍事、政治、糧食民生上的依靠。看起來之前傳言是真的,他打算破罐子破率,徹底把撫寧縣弄上絕路,逼迫朝廷撤銷撫寧縣。」
「有道理,西北金三角地區有人願意待才是怪事。王雱這種京城來的養尊處優的紈絝子弟,他真正的目的就是從撫寧縣脫身,所以直接把撫寧縣搞死了無法救活,壞啊。」
「壞雖然壞,然而難道只有我覺得這叫骨氣?換我,我也願意在這麼霸氣的父母官下面做子民。」
「你是做龜兒子習慣了吧?」
「你不懂,有個這樣的爹,做龜兒子也認了。」
隨著王雱射殺綏德軍軍士、扣押兩個營的事件持續發酵,西北政治全盤大亂,民間也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議論。
所有人都不能置信,神機雱竟是一言不河就把綏德軍的軍士射殺了四十一人,把曹首義的半數家底、兩個精銳弩騎營繳械了!
隨著事件的傳播,西北都轉運使李參、永興軍路都總管種鄂,全都傻眼了。
這他麼的簡直近似個瘋子。
類似的人以前西北也有,就是韓琦。但人家韓琦名聲威望地位各方面比小孩牛逼的多,且也沒有小孩那麼果斷那麼狠。
不就是把他撫寧縣一千多人留下修建攻勢嗎?那似乎不人道,但大家心理有數,大宋的軍隊只會打這樣的戰爭,西北就是這樣守住的。這就是平衡。
現在怎麼處理?
並沒有人知道!
因為誰都沒這方面的經驗,誰也不想在不明情況下、介入背這鍋。
一邊是西北的親兒子綏德軍,那是西北東線的真正要塞,若沒有他們、或者說他們的軍心一旦散了,下次宋夏之戰一開,東線就將成為大宋的死穴,一旦東線淪陷,將被西夏騎兵直接切斷河東地區對整個西北戰場的輸血通道,那在西北軍事重將種鄂的眼裡是致命的、不可原諒的戰略缺失。
依照這個邏輯,大家認為怎麼看種鄂都應該力挺曹首義的。
然而並不能。因為這一套只是西北潛規則,不是朝廷的。
在律法和政治層面上,現在沒人能動王雱。曹首義那個傻子在沒有種鄂的行軍許可文書情況下,竟然把兩個精銳營開過大里河?這絕對是傻逼行為,違反了軍令軍規。
牛逼的在於,以前這個政策是防止刺痛西夏人的神經,此番麼,人家西夏人蒙在鼓裡,倒是大宋自己家裡的「小相公」跳出來,以兩百個流氓把五百弩騎兵給繳械了。
據說現在這個事件,把都轉運使李參氣的破口大罵說「王雱和西夏人是一夥」的,正在毀掉我大西北的東線要塞防禦力。
李參敢這麼說,因為他和王安石平級,並且他不鳥樞密院直接對皇帝和張方平負責。但種鄂絕對沒那麼大膽子,老種要對王雱他爹匯報。且從感情上說,老種也知道太薄待撫寧縣,王雱的爆發或許是衝動,或許可惡可恨,但說他和西夏人一夥就真的過頭了。
很快,張方平的文書就到了西北轉運司,把李參罵了個狗血淋頭。
張方平說:小屁孩此番涉及的是軍事和律法問題,這不是老夫業務,所以你和他怎麼鬧老夫不管。但有一點,不要再說他和西夏人一夥這樣藥丸的話,不要讓他的心真的冷了。當年西夏在淮西破壞大宋經濟政策的險惡用心,就是被大家口裡那個不可救藥的小孩親手把毒瘤拔除,現在抓捕綏德軍兩個營的那伙流氓,是當年淮西戰場拉起手袖把西夏奸細乾死的那群。
張方平直言不諱對李參說:「若沒有神機營當年在淮西衝鋒陷陣,我大宋財政進一步惡化,就沒有今年以來對西北支出的增加,那麼興許宋夏之戰已經開啟了。」
李參又問老張這事怎麼處理。
張方平耍賴說不知道,這是種鄂、王安石、王雱三方面的鍋。等他們處理完了若你覺得不服,可以進京找韓絳打官司,韓絳和皇帝才是有權利把小孩捉進京吊打的人,其他都不是。
到此李參想死的心都有了,無奈這就是大宋的政治。受益於這個體制的群體無比巨大且無比牛逼,包括李參自己也要維護這個體制。
先不說皇帝護著小孩,就算是皇帝討厭小孩,發生這種文武撕逼的事皇帝也沒辦法。
至於韓絳就不說了,那傢伙乃是王安石的鐵哥們,一起同過窗甚至一起嫖過娼,又是個死腦筋,在王雱占據律法優勢的情況下找韓絳打官司、只能把西北形勢變得更糟糕,因為會破壞所有的西北潛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