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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通判相公,此役真有悍匪,不過被剿滅的疑似悍匪的只是幾十人,其餘的……是無為軍的禁軍。」小兵又道。
到此陳建明愣了愣。
老陳倒也不是全部信任王雱,但在大宋有個好處是:只要有理由,其實殺軍問題大不到天上去。但如果是軍人去大面積的殺「民」那就一定是雷霆大事。
就是這個原因,有些土匪他同時也會像民,於是官僚們對「剿匪」是謹慎了不能再謹慎。
殺軍當然也是問題,但說白了軍隊是強者,軍殺軍的話自古以來都不算「屠殺」,是戰鬥。道理正是某江湖好漢去追著展昭殺當然違法,但真不會有人恨他們。但是好漢只要殺一個小孩子那就是千夫所指。
所以現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陳建明這個官僚最關心的是爭議性,急忙追問道:「王雱剿滅無為軍這麼多人,可有理由和憑據?」
「有。」小兵報導:「在我部深入無為軍區行軍之際,六安軍第五營因戰術需要換了民服行軍,卻被無為軍兩個營攻擊,殺了多人,於是衙內臨機專斷,把無為軍列為了叛軍,剿滅了其兩個營。」
陳建明猛的握緊了手,隨即又鬆開皺著眉頭道:「夠狠的。那麼此役可有人證?」
傳令兵簡單地答道:「有,除了第五營倖存者外,還有不少樅陽鎮老百姓能證明那兩個營是叛軍,與此同時輔兵營馬金偲所部全體都能作證。」
老陳這下基本就放心了。馬金偲他們是輔兵,也就算民。僅僅第五營作證那沒用,但這麼多的「民」參與作證,那當然是大宋的政治正確。
於是陳建明不太關心其他了,只要王雱正確,那淮西帥司授權出兵就是正義的,有功勞的。
想到此處陳建明心情好了起來,繼續問:「剿滅山寨匪徒後可有財物?」
「有的,還非常多,不過已經被無為軍劉推司給封了。」小兵道。
陳建明不禁大怒道:「大膽,這是淮西帥司的行動,劉推官竟敢搶功搶錢,這個王雱也不知道幹什麼吃的,到手的肉都被人給拿走了,簡直給我帥司丟臉。」
「額,不過衙內攻入無為縣葉知軍家裡,葉知軍已全家遇害,現在案發現場擁有無數財富,比青柳山寨更多,已經被衙內以淮西帥司名譽給封了。衙內害怕出變數,於是派小人晝夜兼程趕來請老爺立即去做主。」小兵說道。
「好!」陳建明這才又高興了起來,連連誇獎了一番王雱骨骼驚奇什麼的,然後吩咐道:「即刻備馬,老爺我親自前往無為軍查看案情。」
然後就出發了。
功勞啊。陳建明此番真的興奮了,無為軍知軍遇害,那真是天大的案子了。天大的案子當然意味著天大功勞。去了只要查明王雱沒有明顯的錯誤,僅僅是拿了點錢的話就好了,不用等一年後,我老陳興許會立即轉正直接知州,因調兵遣將有功執掌淮西帥司……
無為縣的老百姓們膽子很小,大多數都還謹慎的躲在家中。此番鬧兵災的好處在於,也沒人來家裡騷擾。
否則大宋的情況呢,悍匪通常攻入城池後是搶奪大戶人家,但平亂的軍隊進駐後就是短暫的「兵災」,軍隊不敢得罪貴人,但通常趕走了土匪後要拿點什麼,就會在節制不嚴的情況下騷擾民家。
陳建明效率很高,晝夜兼程的趕到了無為縣。
城門大開,有過戰鬥痕跡,還有值守城門的差人被殺死的現場。
陳建明是真正的官僚,反正葉知軍家裡全是屍體,去了也不會活過來。於是陳建明最關心的是王雱有沒有亂來。便即刻下令,把當時值守城門的差人叫來詢問情況。
無為縣的治安都頭是個屠夫模樣的光頭,叫全柏林。
當時城門的確發生過激戰,縣衙值守力量薄弱,被殺死了不少差人後眼看似守不住,全柏林就帶著幾個差人就跑了,老全回家去後帶著財物和妻兒又跑,跑去百姓家躲著。因為他家看起來門面還行,存在被攻打的機率。
這些雖然也算是逃兵,但他們不算軍人編制。鑑於他們的確戰鬥過了,所以全柏林哪怕眼睛長的有點歪斜,不怎麼順眼,但陳建明也陳諾不追究全柏林,只採集供詞用於判斷。
於是得出結論,的確是龍無形那群悍匪攻打縣城,而不是王雱他們的故布疑陣。
在來之前,陳建明真有這樣的擔憂。當時太湖縣的案子有王雱在,就非常詭異。只是說沒有證據又被張方平壓著,就再也沒人說了。
順著一路的戰鬥痕跡走,到處是血跡,還有不少民的屍體。
根據大家的口供還原了當時的情況:悍匪破城後,這條路上沒來得及跑的百姓雖然不多,卻也有些,許多被順手殺死了。
放眼看去,十幾條屍體躺著,其中一個是小孩子,老人三個。
「這些喪心病狂的賊人!可惜剿滅他們剿滅的太遲!此一案中無為知軍葉良辰難辭其咎,他在這無為軍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一邊眼睛發紅、一邊官僚主義的吐槽一番,老陳繼續走。讓人鬱悶的在於他真不是裝逼而是有感而發,這傢伙是有同情心的人。
一路到達葉家莊園,僅僅莊園外圍到處是橫七豎八的屍體,看服飾是護院,由此可以想見當時的葉家莊攻防戰有多酷烈。
進去後,陳建明眼睛發紅,老天爺啊,到處是血腥到處是屍體,無數老人孩子婦女什麼的,竟是沒有活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