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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事猶過眼雲煙,唯其那小孩、時而能在心裡閃現,葉無雙會忍不住想:不知這一年他是否又長高了?他今冬在大西北過的怎樣?
直至人腳踩在雪地上的那種吱吱聲打斷了思路,葉無雙這才回神感到有些臉紅,這都沒開春呢,小姐姐我這莫不是傳說中的發情?
甩了甩頭,見是葉慶華急急忙忙走來,葉無雙下意識的問:「是不是有小孩的大新聞?」
葉慶華凝重的樣子微微搖頭:「這次無關他。雙兒,咱們大宋正式進入多事之秋,前一刻鐘的消息說:文彥博拜相,年號嘉佑。」
「啊!」
葉無雙手裡那杯溫好的酒灑落在地上,不可思議的道:「半年前文彥博大放厥詞,惹怒皇帝,堅持請辭後閒置在家,何況此番毫無徵兆下罷相?」
葉慶華坐了下來,喝了一杯酒定神後道:「前幾日已經有了些不對徵兆,皇城有傳言說,皇帝偶一日忽手舞足蹈,口中禁不住有口水流出,語無倫次,持續幾日病情越見加重,於是恍惚間皇帝總在念叨『皇后與張茂則謀逆』。」
「啊!」葉無雙再次震驚,這次酒壺都拿掉了。
葉慶華又微微搖頭:「雙兒,無需在這問題上亂猜。皇帝與皇后自來不合,這其中原因複雜,早在慶曆八年那次宮廷叛亂事件中,皇帝和皇后間就有心病了。所以此番皇帝病危,人在糊塗時候難免亂說話,這是妄語,當真不得。嚴重的是:由這事而帶來的政治變化。」
葉無雙想了想道:「三叔說的是。若傳言是真,在慶曆八年時皇帝就和皇后有心病,懷疑她們謀逆,卻持續這麼多年沒廢后、沒追查,肯定不可能。皇帝仁慈但也不會仁慈到這步。所以理論上,真該把這些當做不詳實的流言處理。」
「這才是聰明人。」葉慶華微笑點頭。
「那老叔您說的年號嘉佑,文彥博拜相,和這些有關嗎?」葉無雙道。
「相當大的關係。」葉慶華淡淡的道:「現在大宋已經正式進入多事之秋,許多問題迫在眉睫。皇帝此番『病危』,讓他預感到或許時日無多,而大宋許多事還沒理順、甚至更加混亂,於是他急了。尤其開年第一日遼使來訪,要求加碼澶淵之盟框架下的歲幣費用,皇帝因身體不能自理,無法接見遼使。但陳執中把這事處理的非常糟糕,既不拒絕也不妥協,毫無主見混混沌沌,陳執中的理由是無法請示皇帝,皇帝處於不清醒狀態,最終引得遼使大怒離開。」
頓了頓接著道:「往前陳執中和稀泥可以忍,但在這多事並發的國難時期還這樣,那就是為人和能力的問題。於是皇帝清醒過來時大為不滿,連陳執中的面都不見,沒和誰商議就下詔陳執中罷相,文彥博拜中書門下平章事。其實這樣也對,陳執中上台本來就是過度的,現在,他已經完成了他的歷史使命。」
「為什麼是文彥博?」葉無雙好奇的道。
葉慶華道:「文彥博這人有個好處是,他始終維護國朝、士大夫、以及的皇帝利益。半年前看似老文固執和皇帝鬧的不可開交,其實那點小事以咱們皇帝的心性是不會在意的。尤其,這過程體現了文彥博的骨氣和剛直,他或許沒多大能力但敢扛,能扛,這些正是皇帝自感身體大不如前時所需要的。此點上,在當時表現最突出的是三個人:文彥博,包拯,王安石。」
「包拯那傢伙的風格註定無法統領和協調朝局。而王安石是少壯派第一代表,但資歷還淺,沒班底,無法服眾。於是文彥博當時給皇帝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作為慶曆老臣,他擁有足夠的班底、策略、以及威望,這就是他此番走到前台的緣故。」
「第二緣故。看起來皇帝鐵了心要保護王雱在西北的改革。啟用文彥博,陳執中下台,實際上就是在一定程度上既防備王雱又給予保護。王雱在西北面臨的最大情況是文武不和,這問題上文彥博會無條件保護王雱,不會任由皇后家的人過度放縱。於是這些綜合因素下,今晨文彥博拜相,正式進駐中書門下主持工作後,第一政令:撤銷年號至和,改嘉佑。」
聽到這裡,葉無雙忽然道:「樞密使梁適呢?文彥博相公是否兼任樞密使?」
葉慶華搖頭道:「沒有。梁適的屬於和陳執中是一樣的,算一套班子,且他和王安石配合不好。此番乃是幾道聖旨連發,梁適因西北軍事處理適當罷樞密使,賈昌朝上任樞密使。還緊急從大名府任上召富弼回朝,出任次相參知政事。王安石進一級拜同知樞密院事,續兼群牧司制置使。歐陽修復出,任權御史中丞。」
到此一來,因此番皇帝「病危」事件,大宋和諧的政治格局徹底被顛覆。這特麼的就是一套防守型撕逼班子。
大面積啟用慶曆老臣,代表著皇帝有著一定改革欲望,於是文彥博總領全盤。富弼進入執政班子預示著把關監督、以及大宋對遼政策的徹底轉變。
很顯然,富弼這從來不給遼大人面子的人進入執政班子,那麼遼國增加歲幣的要求肯定是黃了。
之所以叫防守型,因為這班子的設置並不激進。同是慶曆老臣,韓琦范仲淹顯然比這些任何人都戾氣重。不啟用韓琦回京、興許是皇帝還不想太激進只是防守,又興許,是因為神童的撫寧縣現在離不開韓琦支持。
另一個防守,興許是防皇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