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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李參的意識里,真正的邊境要塞是綏德軍。這個西北主政官的政治嚮導就成為了潛規則,足以導致撫寧縣和綏德軍的互動中,撫寧縣全是血淚卻無法控訴,永遠打不贏這場政治官司。
這是庶子和嫡長子的區別。
於是事實上整個撫寧縣成為了炮灰和奴隸,不出事時候就放養,不餓死就行。局勢有變的情況下,撫寧縣唯一的作用是犧牲,然後成為宋夏開戰的理由,就這麼簡單。這就是現在的西北政治,且朝廷被蒙在鼓勵。
「你們這些猥瑣,千萬千萬不要讓小爺在十面埋伏之中站穩了腳跟。因為有些事總要拉清單的。」思考到這裡,王雱喃喃自語道。
羅娜不知道他在低估什麼,卻以很奇怪的目光看著他。最近這陣子羅娜發現他雖然腦子不太正常,卻是個堅定堅強的人。
堅定堅強的人在人性行為中,那麼他有些壞,卻也能讓人信任有安全感。這是必然存在的。
反過來說有一類人整天無病呻吟,長吁短嘆,見人就倒苦水說難處,興許他自己不覺得,其實他就是個弱者,而永遠沒人願意和弱者威武。且弱者永遠不會得到信任,更不會讓人有安全感。
能解決問題面對問題的,就能讓人有安全感。這是定律。小姑娘現在就看著王雱在YY,覺得這個人要是不那麼壞,腦坑再少些,那就好啦。
這一晃眼天色已經是暗了下來,書房中此時已經亮起了油燈,乃是小姑娘弄的。
王雱逐步深入進去了解到,撫寧縣真正的產出就是礦產,煤礦和鐵礦。定期通過抓壯丁服役的方式,全部運往後方綏德軍送貨上門。
這算是撫寧縣的「出口」。
然並卵,人家出口是為了掙錢但是撫寧縣出口是為了生存。
所以撫寧縣的真正問題在於負債,運往綏德軍的礦產從報表上看,連利息都不夠支付。
這有兩個原因是一沒有民心,方法不得當導致的產出效率實在太低。第二,綏德軍區的那些奸商、即現在撫寧縣的債權人,他們把礦產的價格壓低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這不是剝削完全等於搶劫。
這個問題上,上任縣丞大人是「買辦」,然而他被人掛了。
邏輯上看合約沒定死是可以更改的。但王雱認為最大的問題除了縣丞是買辦之外,還有撫寧縣人丁稀薄,無能力遠程運輸,無能力尋找新的買家,只能賤賣給綏德軍地區。
王雱甚至可以肯定,真是找到了新的買家,可能會面臨「意外」的發生,諸如被搶被殺什麼的,總之這邊的馬賊土匪太多了,邊境戰亂地區一切都有可能,且一切問題都可以是西夏人背鍋。
關於糧食和耕地。
算下來撫寧縣的人均耕地面積並不算少,麻煩的在於主要集中於北方的敏感地區,在官府政策上就被列為「不建議耕種」的地區,因為容易引發外交和誤會方面的問題。不過這是屁話,韓琦治下就建議那些暴走農民去比這邊還敏感的地區耕種了,把皇帝和富弼張方平等人都嚇得夠嗆。
撫寧縣的問題在於,耕地全部在官府的手裡了。既然西北轉運司已經了有「不建議耕種的指導」,這種形勢下若田是老百姓的,他們為了吃飯當然會去種。但若是官府的田,執政官為了避免擔負責任就不會去種植了。加之宗教思想散發嚴重,全部都變為了等著施粥的懶漢思維,那些田也就大部分荒廢了。只種植了後方較少一部分。
但僅僅那一部分耕種,以撫寧縣的政策施粥餓不死為原則,應該也是夠的。
然而撫寧縣仍舊欠了綏德軍官方非常多的糧食。辣麼這個事件應該引申到小姑娘說的「每年冬季前都會發生糧庫火宅」的問題。
結合早前的一個關鍵消息「縣丞和一些人發生了爭執」,王雱判斷為對方是官方背景,這些問題看似是息息相關的,會非常複雜。
男人們去哪了?
展昭的調查結果是在給綏德軍官方做苦力,以非人待遇修築攻勢。以換取綏德軍官方借糧食給撫寧縣續命。
這麼奇葩的事它真的已經出現。在西北經濟帥臣李參於政治上默許為撫寧縣是炮灰、綏德軍才是真正的邊境要塞的潛規則下,加上各種買辦和姦商的推波助瀾,形成了共振效應,於是這一切就成為了可能。
綏德軍不敢用自己轄區的人這麼幹,因為大腦殼范祥就是因為這事被貶的。
於是簡單點說,就各方推動形成了現在的「撫寧縣進行勞務派遣」的局面。
這些就是金三角地區的形勢,或者說金三角就是這樣形成的。所謂五斤鹽巴換一頭牛,在撫寧縣表現為二十斤糧食換個人。這是多方作用力下形成的共振,到矛盾實在突出實在無法壓制的時候,就會莫名其妙的發生宋夏之戰來一次洗牌,之後春風吹又生,進入下一輪循環。
奇妙的是,在這個地區發生任何事都正常。宋夏雙方朝廷都可以指著對方說是「你乾的」。實際情況其實天知道,總之王雱目睹撫寧縣形勢後,已經不相信歷史書上說的宋夏戰爭的原因了。
查閱著各種資料,一邊記錄自己的分析和心得、推論,進行到此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小姑娘站在旁邊打著哈欠。
但是到此王雱壓制不住惱火,起身一腳把整個書桌踢翻了道:「喪心病狂!把我撫寧縣的子民和國土賤賣到此地步,這不是賣國卻比賣國更可惡!又有誰能想到,『最大的敵人是自己』這句廢話,在這裡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