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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思維混亂的情況下說皇后謀逆或許不真實,皇后家沒被清洗顯然是還沒有作死行為,但心有所思才有所念,皇帝防備皇后家肯定有原因,興許是保護趙宗實。
趙宗實算是趙禎的養子,但皇后家最不待見趙宗實。皇帝沒有子嗣,那麼現在大宋宗室里可用的「繼承人」多了,大宋的體制又允許牛逼的相公們連繼承人問題都可以過問。
所以無疑,此番皇帝病危又清醒過來後,第一時間罷免了陳執中班子,應該是防止這群和稀泥的人在皇帝不能理事後不作為,不作為必然導致混亂、必然導致被有心人控制。真到了那時,大宋的繼承人應該就是皇后家說了算。興許,皇帝在病時所說的「皇后謀逆」是這個意思呢?
防守形班子真正防的恐怕就是這些。
這做這些事的班子就需要骨氣,就像當時文彥博在朝和皇帝頂著上一樣的執念。
所以現在葉慶華和葉無雙詳細討論下來,文彥博班子上台的原因應該就這些。
理論上做這些事韓琦更牛逼,無奈韓琦是頭虎,完全的進攻性而不是防守型。所以此番韓琦沒有冒頭,除了有撫寧縣的原因,也說明皇帝自始至終仁慈,戾氣不重,不想過度逼迫皇后家導致更多問題發生。
「奇怪,在口碑上樑適、陳執中、賈昌朝其實完全是一類人。既然皇帝忽然因身體原因大換血,為何弄走梁適後,又來了屬性差不多的賈昌朝?」葉無雙好奇的道。
葉慶華道:「從班子設置看,文彥博他們是用來守門的,不是進攻的。文彥博在一些時候還會是王雱的對手盤,說明皇帝對老文的信任也有限,沒讓他兼樞密使就不會形成整體國策。但是能扛的文彥博、搭配和稀泥的賈昌朝,則以文彥博為主。實際上你老叔我認為,此番皇帝的改革會著眼於軍事,這就是王安石加同知樞密院事的原因。」
「以前梁適和王安石不和,且老梁多少知曉些樞密事。而現在來了個不作為、和王安石無過節、完全不了解樞密事的新人賈昌朝,就等於說王安石全面主持樞密事了。這等於從軍事口開始變法。」
到此葉無雙才明白了過來。
同知樞密院事其實就是「樞密副使」,只是叫法不同,這兩個職務不會同時存在。和有些人的知府帶個權字一樣道理,算實習,通常不出么蛾子的話,一年後「權」字就去掉。
但治權是一樣的,以往王安石只能執行而不能決策。但現在同知樞密院事等同副軍相,這就是一個決策職務。前提是不被樞密使否決。
這個設置曖昧的地方在於,王安石已經熟悉了樞密院進入了狀態,還晉升到了決策職務,這種情況下來個不作為、不了解情況、沒威望的新人樞密使,說好聽點是來喝茶看報的,真正全面主持工作的肯定是王安石。說難聽點就是用來頂鍋的,就像是往前的陳執中梁適一樣。這個潛規則說起來古今都通行。
這樣的設置,代表皇帝仍舊是那個猥瑣又仁慈的消息控,想改革又想要平衡。賈昌朝是用來拉仇恨、保護改革派王安石的,因為一旦軍制出問題,樞密使的責任比同知樞密院事大,這用腳趾頭也能想到。
順便,王安石的政治底子還是薄弱些,年輕威望不夠,弄個「同知樞密事」頭銜不那麼拉仇恨了。
總之經老叔解釋到此,葉無雙對大雱很無語,真不知道他小子到底是運氣,還是擁有鬼神之能?
不但屢建奇功,在皇帝那樣的心思下,他小子當時在京城硬剛皇后一家看似是無腦的舉動,卻無疑會讓皇帝喜歡在心眼裡的。在大家一直鄙視趙宗實那撲街的時候,王雱是他的鐵哥們。
這些事說起來或多或少有些運氣成分,但這也真是小屁孩的資源和實力。到此在政治上已經完全可以確定了:任何人都能倒,神機雱卻永遠不會倒。
西北會否真的紅火起來,這個沒人知道,但只要不良少年不被西夏人捉去吊死在興慶府,他日必然一飛沖天,比他爹還牛逼,這幾乎已經確定了。
「我有點想他了,想去西北看看。」葉無雙把最後的一口酒喝下去。
「現在沒什麼好看的,去了你只能看到凜冽的西北風,以及兵荒馬亂的情形。再等些時候吧,等他又需要錢的時候你再去。」葉慶華起身離開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年度大朝見、皇帝的強心針
皇帝忽然病危,持續十日又康復,這事非常詭異。但張方平現在顧不上這些,每年年初是三司最忙的時候。
年年都沒有驚喜,要審核天下各地報表。報表肯定要如實呈交中書門下,但作為總理大人要做到心裡大抵清楚,這些傢伙上報的東西水份幾何?
這很重要,這不代表張方平要戳穿他們打臉,而是要對大宋的真實國力心中有數,才能視情況核准經費的使用規模。
很多時候老張看著帳本可以爽歪歪,但認真那就輸了,真是看著帳本的數字確定為國力,然後批覆今年的支出那肯定撲街,造就無數的闌尾政策,因為數字都有水份,到最後肯定能引爆問題,每次引爆還不是一家一戶,那是一堆一黨,於是就無法處理。
這就是大宋的政治。
除了三司自身,在張方平看來大宋沒有任何一個不缺德的部門,他們就會要錢,一年比一年多,道理講的頭頭是道,五花八門,他們全部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一口一個突飛猛進、做大做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