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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雱道:「伯伯明見,既然您都說壓箱底了。你忍心把小子的家底拿走啊?」
張方平苦口婆心的道:「你想的太多啦。老夫沒說要搶你的技術。只是偶然聽聞,好奇之下和你商量商量,你不妨說了出來,老夫幫你把把關,以防止有什麼錯漏。」
「不用了,我自己就鎮得住。」王雱說道。
「你一個小孩藏太多秘密不好,難說有其他頂級權貴惦記著,所以為安全計,交來給老夫幫你保管著,你等翅膀硬了,能抵禦風險了,那時在還給你。」張方平蹲下來溫聲說道。
王雱雙眼發黑,主要他這個樣子像個誘騙正太的猥瑣大叔。
於是王雱開始發揮演技,眼淚汪汪,表現的像個被威脅的弱者。
張方平指著他的鼻子道:「為何做這表情,我這是在和你商量,你一副被搶劫的樣子什麼意思嘛。」
王雱道:「可我就是被權貴搶劫嘛。」
張方平老臉微紅道:「你誤會啦,不是說要脅迫你,而是老夫正在模擬『你即將遇到的情況』懂了不?不是說老夫要這麼懟你,是一大波會我這般作為的壞人即將到達戰場你怕不怕?」
「那一大波來不來不知道,但您就是先頭部隊,並且是最狠的一個。」王雱弱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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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這孫子這麼難忽悠,張方平背著手走來走去的,遲疑了少頃只得道:「直接說要什麼條件?」
「既然有條件可以開,那就是交易,我最喜歡交易了,我不喜歡被搶劫。哎吆。」腦殼又被抽了一下。
張方平道:「講條件就好好的講,廢話,說的有誰喜歡被搶劫似的。可以搶的話老夫還需要給你條件啊?老夫非常不喜歡你話里話外的貶低我形象。」
王雱道:「說起來,伯伯的英明,影響著大宋的每一個角落,甚至影響到每一頭牛。」
「呵呵。接著說,允許你再用三百字拍馬屁,再多就不行了。」張方平覺得這小子非常囉嗦,不過被拍馬屁還是很受用的。
王雱道:「伯伯強大的光環還影響著大宋的每一個窮光蛋。譬如我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窮光蛋,托您的福,我快崛起了。我雖然會依靠您答應的條件而賺錢,但將來等雞肉和雞蛋走下神壇,為大宋財政提供越來越多收入的那個時候,英明的您就會覺得,現在答應我的條件,乃是神來之筆。」
「先是飼料,其後是孵化的策論,現在是關於良雞的血統進化論,三件寶貝乃是一套,無疑都是珍寶,你若都願意交給國朝。老夫雖然不是太喜歡別人講條件,但為此你有點要求也不算過分。行,馬屁到此為止,直接說你的條件?」張方平指著他的鼻子道。
王雱狐狸尾巴露了出來:「我要獲得發行交子的牌照。」
張方平都被這個胃口奇大的不良少年嚇一跳。
王雱的意思是要開個銀行爽爽。
即便在古代,開銀行也真不是小事,那涉及的問題太多。
當然了,能不能開,開了以後能經營哪些業務,正是張方平說了算,宰相龐籍說了都不算。
大宋的交子不全是紙幣性質。更偏重的性質是:存款憑證。
除了官交子外,在一些特殊地區因形勢需要,還會有實力強勁的商號被批准這類金融業務。百姓把錢送去商號,他們開據一張票子給大頭百姓,那張紙就叫私交子。
王雱來理解交子應該算存單而不是紙幣。不過事實上,大宋的交子也正在被當做紙幣使用。
理論上這會一定程度擾亂經濟秩序。原因在於錢是對應物資的,有多少物資必須有多少錢。
假設物資和錢暫時平衡了,但存單如果當錢用,而發行了交子的商號和官府,同時也把對應存單的那些銅錢用於再流通。那麼物資沒變多的時候,就等於「錢變多」了。
錢多了當然叫通貨膨脹。
通貨膨脹當然不好,但有個問題是大宋時代是通貨緊縮。也就是說在領先世界幾百年的這個時代里,大宋生產力是相對先進的,正在爆發,但銅礦的開發、銅錢的投放遠遠跟不上腳步。
那就表現為物資在快速增加,錢卻越來越少。於是貨幣大幅升值,物資大幅貶值。
張方平早期上奏朝廷:那些鯊魚直接把所有銅器融掉,鑄造成錢立馬就能大賺。
聽起來每個銅錢能買到的東西變多了是好事。
然並卵,其實通貨緊縮才是對百姓最喪心病狂的洗劫,沒有之一。
因為百姓手裡的錢永遠是最少的,其實真正有存款等著升值的不多。大頭百姓只有勞動力、以及因勞動力而產生的物資。
那麼大量的錢集中在少量的權貴手裡後,錢幣還大幅升值,就等於權貴的財富再升值。他們可以用更少的錢,買走百姓的勞動力和資產。
大宋土地號稱歷史之冠,錢幣緊缺其實就是幕後推手之一。
苦人手裡不會有幾個閒錢,有的只是依靠勞動力產出的物資,以及祖上留下來的良田和房產。貨幣持續性升值,就代表老百姓手裡的這些資產在持續跌價,直至跌的大家心驚肉跳。
資本市場最顯著的特徵之一是踩踏跟風,一片飄紅的時候大家都會搶著買入,下跌趨勢確立的時候,大家又會搶著賣出。
於是這就是大宋資產和土地兼併的開端。表現為:權貴用越來越貴的錢,輕鬆買走老百姓手裡越來越便宜的資產。那麼最終不論錢還是資產,最終都會在權貴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