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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導致,部落領袖們的影響力大不如前。沒蔵太后清楚:這就是漢化文明化的魅力之所在。
更早前的西夏,皇帝或者說國王只是個大貴族,分封了一群中貴族,中貴族又繼續任命小貴族。打仗時候集結號一吹,小貴族徵兆領民,中貴族又徵兆小貴族。全然傭兵制形勢,大抵就是這樣的。
因為李元昊,西夏的常備軍制度服務於國家的改革才能完成。
當然讓沒蔵太后憂慮的在於,編制最大的邊防軍現在大多數也都聽沒蔵訛龐的。皇命的確掌握在沒蔵太后手裡,但很多時刻皇命別說出興慶府,出皇城都有困難。
有鐵鷂子軍在,不是說沒蔵訛龐真能把皇城封鎖,並不是那樣。
只是西夏的漢化改革不夠徹底,於是沒有大量啟用讀書人中的平民子弟參與政治。朝政仍舊掌握在那群世襲貴族的手裡,那麼在神仙打架,大權到底花落誰家還不清楚的現在,那些官僚集團就算接到了指令也是拖著不執行。
他們不會隨便謀反對抗皇命,但不做事,就是這種特殊形勢下的通行規則。
這就是現在亂套的原因,自比武媚的沒蔵太后很清楚此點。
現在,沒蔵太后已經決定和沒蔵訛龐開戰,她已經派出了心腹之臣李守貴前往邊軍,公開調查關於邊軍的貓膩。只要能公開條件下把這些事套在沒蔵訛龐身上,就能在政治上否定他。
但這很可能會引發後遺症,所以這就是沒蔵太后於這個時期離開興慶府的原因。都城人太多太複雜,看似熱鬧安全其實危機四伏,以狩獵為名出來,看著到處窮山僻壤相反還單純,單純就意味著相對安全。
思考到此,香味更濃,牛肉可以吃了,於是沒蔵太后這才回神。
「娘娘是否太急,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您這個時候急著和沒蔵訛龐對立,因敵國前陝西帥臣龐籍一封書信,就派人調查太師。這會加速分裂我西夏的政治格局,讓別人看笑話。作為您欽點的國師,老僧有責任指出。」
明王摩琶不參與吃肉,一身單衣不懼寒冷的高人形態提醒著。
「明王想多了。當然會有些陣痛,但本後認為大多數人就是一群沒節操的,誰強他們就聽誰的。現在必須表態回應,證明西夏的皇權仍在,李元昊的餘威仍在。正因為往前本後過度懦弱不回應,孤兒寡母的,被他們認為好欺負,這才導致他們慢慢聽沒蔵訛龐的。」太后情緒化的道。
「娘娘考慮過被西夏全族人指責您『對宋懦弱』的後果嗎?我西夏得以在艱苦環境下立國、有凝聚力,就建立在對南朝的仇恨和嚮往上。政治上失去了這個信仰,往後唯恐凝聚力下降。」明王摩琶道。
太后娘愣了愣,暫時沒去想明王今次為何老當著鐵鷂子將軍們的面公開唱反調,只愕然問道:「明王真信這一套?所謂以史為鑑,國人的凝聚力,難道不是建立在物質豐厚有飯吃上?依靠打仗,真能養活全國嗎?」
周圍鐵鷂子將領們的目光已經很不友好,於是明王摩琶不在說這個問題,轉而道:「早前求見的那女道士曹晴還處於軟禁中,她似乎有話想說,太后真的不見她嗎?」
沒蔵太后又愣了愣,弄不明白明王為何又忽然提起這問題,不過也不在意,擺手道:「本宮不想見。我不喜歡道士那妖言惑眾的修真辟穀之說,當年皇太子寧明就是這樣走火入魔的。另外本後有消息,那女道士曹晴投靠了沒蔵訛龐,誰知道她有什麼陰謀。所以堅決不見!」
「太后……」
明王繼續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淡淡的道:「就算她是沒蔵訛龐的人見了也無妨。很多時候敵人也是可以合作的。不喜歡修真之說,不聽她傳道就是。重要的在於老僧和這女道士有過際遇,也關注過她,其實老僧認為很大可能她不是沒蔵訛龐的人,而是宋國臥底,王雱的嫡系。」
明王自來世外高人大家都知道,他這麼一說,便有了很大說服力。
且明王清楚這是個契機,若是沒蔵訛龐的人、或許是西夏自己人,這個時候相反會被太后看做潛在敵人。如果是宋國人是王雱的人,雖然表面上算敵對,但是恰好能在這特殊的西夏陣痛時期,受到太后信任。
譬如龐籍寫來的書信就真讓太后雞血了。
明王是個很實際的人,已經看明白了往後形勢。認為此役太后必敗無疑,大權一定落在沒蔵太師的手裡,為了往後佛家在西夏利益,明王和沒蔵訛龐已經取得了私下默契。
所謂的默契:出家人以慈悲為懷,為了佛門利益明王可以對太師妥協,但不會明面參與暗殺任務。
現在從技術上說,明王已當著鐵鷂子軍的骨幹的面,點名了曹晴是宋人,是王雱的人。
而太后自己,則點名了曹晴是沒蔵訛龐的人。
這些讓最忠心的鐵鷂子軍聽在了耳里,又從技術上促成了太后和曹晴此番的非正式見面,那麼一旦發生暗殺則不關明王什麼事,曹晴是宋人是王雱的人,或者是沒蔵訛龐的人。西夏政權的洪水滔天和宗教並沒什麼關係。
各懷心思,現場就此進入了沉默,太后還真的認為明王說的有些道理,便又看向了兩個將領。
兩個心腹將領思維和太后的步調差不多,認為這時候宋國的人相反比興慶府自己人值得信任,於是他們左右看看周圍鐵軍環繞,密密麻麻的神臂弩壓陣,問題不至於失控,便對沒蔵太后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