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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學徒工在流水線上生產的東西論質量沒多好,當然不能比那些老字號傳統作坊的手工精品,但是勝在便宜實用,於是信任的人越來越多,購買的人也越來越多。由此,又反向促進了煤場的生產工藝改進,以及質量控制管理方面的經驗。
傳統手工精工業面臨擠壓,但仍舊有自己的市場,走高端。
高端行業永遠都有市場,尤其在東京。因為這個年景來說,地球上近一半的財富在大宋,而大宋近一半的財富以及大多數權貴都集中在汴京。
這就是得天獨厚的市場以及土壤。
大雱和曹集的低端工業品可以放開手腳走量,傳統的高端手卻不會受到影響。譬如葉家的人,該買柳葉訪的水粉他仍舊再買,曹集家該買「老泉坊」菜刀的也仍舊買。小舅爺他自身絕對不會因為老泉坊的菜刀比自己廠里的貴十幾倍就支持自己。
這個時期,皇帝趙禎比任何時候都喜歡在宣德樓觀看這幅畫卷,汴京還是那個汴京,只是老趙總覺得吵吵鬧鬧熙熙攘攘,比之以往有許多的不同。
現在來自全國各地的人,遼商胡商倭人,集中在汴京的更多了。無他,汴京不論娛樂業還是各種物資貿易活動都多了,以更強的吸引力吸引著汴京之外的人。
幾大水陸碼頭的物資吞吐量喪心病狂,十二時辰開工都疏導不出去。
河道上的船隻密密麻麻,「堵車」成為一種常態,商號、船幫間因小摩擦而打架的盛況空前。
這些都一起預示著:開封府治安壓力空前,財稅收入規模空前。
與此同時,工部漕運司的運力全面告急,改革勢在必行,但是現在工部的內部各說各有理,仍舊沒有一個成熟的方案。
這是因為上面的廟太多,神仙在打架。有消息說富弼和王拱辰兩個大腦殼正在爭奪工部口的實際指揮權,相互之間狗腦子都打出來了。
富弼說這是中書門下的建制和傳統業務,王拱辰則說,這是三司在新形勢下的工作,除了戶部外,工部也應該劃撥為三司指揮才合理。
御史台的反貪糾察壓力空前,聽說現在工部漕運司成為了油水最旺的衙門,來自全國各地的商號都在針對漕運司公關,簡直門庭若市,都為了爭奪那緊張的船運「指標」而撕逼。
暫時閒居在京的前宰相張方平公開發表文章炮轟御史台,說他們是經濟建設的攔路虎,評擊歐陽修這傻子什麼問題就解決不了就會添亂,還說漕運司晝夜不停辦公都忙不過來,卻就他歐陽修和韓絳整天輪流去請漕運司的官員喝茶。
在職官員沒誰想惹歐陽修,但破罐子破摔的老張敢,整天寫文章追著老歐陽咬,後來聽說歐陽修也犯了,於是整天圍著身體不好的皇帝建議:「儘管把老張弄出京去冷靜冷靜,他在京城什麼用處沒有,就會添亂,整天蠱惑人心,煽動在職官員的情緒。」
有聲音說要把老張放去西北「判永興軍路」,不過對此文彥博堅決反對,說張方平和王雱自來狼狽為奸,之前已經爆出了不少醜聞,現在堅決不能這麼幹。
歐陽修建議把張方平弄去知廣州。對此文彥博也不同意,說歐陽修破壞士大夫規矩,過度薄待老張,並且這是中書門下的業務,不是御史台的。
於是六月初,文彥博和富弼聯名代表中書門下上書皇帝,建議張方平判大名府。趙禎批准簽字了。
不過張方平抗旨,說身體不好,拒絕赴任。
有鑑於現在大宋的良好經濟勢頭,還真是張方平這一屆扶持起來的,在經濟建設上老張有幾把刷子,而大名府則是汴京外的大宋第二軍事經濟重鎮。
看起來老張鬧情緒了。於是最後趙禎又妥協,下旨加張方平北京留守銜、判大名府。
這個職務的意思是在沒有制置使的情況下,一旦北方出現狀況,張方平自動接管河北東路,河北西路,以及河東路的軍政財大權。以保護大宋東北方的安穩。
是的北宋有四京,首都東京,輔都北京南京西京,都算京城,都有皇帝的行宮。
既然是都城也都算中心,最高統帥就是皇帝。留守的意思是皇帝不在的時候,代替皇帝在都城執行緊急條例。也就是說極端情況下那是半個監國,主持「東北小朝廷」的意思。
這樣的職務不會輕易授予,富弼當年判大名府就沒有,老富僅僅只是兼任河北都轉運使。治權範圍差不多,都轉運使也是在沒有制置使的情況下默認總領一切,但必須接受朝廷指揮,財政受到三司指揮,人事刑律受到中書門下指揮,軍事受到樞密院指揮。然後總體接受御史台監督。
但留守在緊急情況下則幾乎不受朝廷節制,留守等同使相,和樞密院三司御史台這些機構是平級的,特殊情況下留守是代替皇帝的角色,而不是替代朝廷,這就是概念的差別所在。
到此張方平的大陽謀也差不多算是得逞了,獲得留守頭銜後老張跑的賊快,帶著已經準備好多時的細軟,趕緊的,趕赴大名府上任。
是的經過了上一次的政治風暴,張方平對汴京的那群鯊魚不報有任何的信任了,幾次三番,這些傢伙能耐大到了抗拒變法、甚至指揮朝政的地步。
而現在張方平被看做和王雱一夥的,皇帝身體又很不好,司馬光一黨緊緊的和皇后一家進行抱團、且和王雱方面顯得水火不容,將來這些鯊魚和魔王間,說開戰就有可能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