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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呂介紹說,他自己在耳房布置了一個落腳點,除了辦公的地方外,其餘都沒有動過,維持原貌。
就此心照不宣沒多說,一副奸臣所見略同的樣子,相互笑了起來。
呂惠卿抱拳道:「承蒙安石相公看中又抬舉,下官才有今日。被中書委任知撫寧縣起,也被老王相爺召見教導說,要樸素節儉,不可鋪張。來時看到撫寧縣財政如此大的結餘,但縣衙寒磣,小王大人的起居樸素節儉,下官身受感染,深受王家家風薰陶,於是不敢越線,一切維持原風貌不敢改變。」
王雱愣了愣。說起來在歷史上他的確是會做事又機靈,理論也相近,才被王安石培養重用的。但想不到現在那麼早,二人就有了默契?
也完全可以說老呂現在是站隊,算王安石的門生了。
見王雱疑惑,呂惠卿隱約知道他想什麼,又笑道:「好教小王大人得知,令尊乃當代文宗大家之一,今科京城時局詭異,皇帝沒有介入科考,為維持公正,令尊正是今科主考之一,若非老王相爺刮目相看,破格提拔,下官怕是就要名落深山。」
王雱微微點頭:「倒也正常,到了一定的層次,其實很難看出優劣之分,學問這東西不可量化,看運氣,看各位相公的風格和喜好。估計你風格思維和我爹較為相近,那麼在其他學問沒毛病的情況下,榜上有名是正常的。」
頓了頓又道:「老呂你是個福人啊,運氣真的好,若司馬光說了算,我敢肯定你再有學問也考不起。」
呂惠卿滿頭大汗的樣子,誠心的道:「小王大人說的是,其實下官的試卷真被翰林學士司馬光給篩選下去了。好在老王相爺認真負責,百忙中抽查廢卷時,正好看到了我的,於是重新補批,又提交了上去。說起來真的驚險,下官的前程是王家給的。」
王雱轉而一臉黑線的道:「然鵝小爺我羨慕嫉妒恨,就因為有我爹在,我再有學問也考不起。一牽連我的事,他通常就矯枉過正。」
呂惠卿一想的確有道理,不過又笑道:「小王大人想多了,您的試卷,將來會是皇帝批閱,誰也無法壓制你的。」
王雱道:「然而那些基礎學科怎麼辦呢?」
呂惠卿愣了愣,抱拳躬身道:「下官看過小王大人全部著作,驚為天人,深受影響,所以說起來,下官可以算是您的學生了。」
王雱驚悚的道:「臥槽你竟是能如此鎮定的說這麼不要臉的話,果真有我的風格啊?」
呂惠卿一陣尷尬。
王雱又道:「我是說,我不讀九經,將來考這些基礎學科怎麼辦?並不是吐槽我沒真才實學。」
到此呂惠卿才明白,正色道:「小王大人思路清奇,但學生也從您的著作中發現,您在經義上的確不那麼深入,甚至有些刻意的反感和迴避經義。但這學問一道不能摻假,必須用功,儘管小王大人日理萬機,也要抽空補齊。這過程中,若有用到學生之處,學生定會效勞。相信以您的聰明程度和智慧,通讀一遍經義,也並非什麼浩大工程,三年可成。」
王雱覺得他說的超有道理,不過還是有些臉紅的道:「你這馬匹也算拍的喪心病狂了,對我爹自稱學生沒問題,你害我啊,讓我爹知道你對我也自稱學生,我鐵定被他『矯枉過正』。」
呂惠卿極其厚顏無恥的道:「所謂達者為師,學問一道無分年齡。學生之所以能考起,是因為吃透了你發表過的著作。研究您的著作,是因為學生知道皇帝寵信您,便必然會偏愛有您風格的策論,說來慚愧,當初研究您的著作就是抱有這個小心思。卻是不想,學習的同時,也慢慢被您的那些新奇東西吸引,竟是潛移默化了,此番就算沒被皇帝欽點,但仍舊被老王相爺破格看重。」
到此呂惠卿道:「學問真不能摻假。我呂惠卿之所以進士及第,或許有取巧,或許有小心思,但也真是用功學習了您的著作,此點天地可鑑,絕不是假的。」
王雱道:「好吧你贏了,我相信你是用了心的,不過能如此不要臉的把馬匹拍到這種程度,除了我之外也是沒有誰了,從這裡說,特麼的你真可以算我學生。」
真的,呂惠卿厲害了。就算大雱這麼無恥,也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了。
呂惠卿又擔心的道:「學生或許有些小心思,但學問是真的,大人若不信,您自可考問關於您的著作的任何一點。」
大雱翻翻白眼擺手道:「我省點力氣算了,此點我相信你。」
「謝小王大人信任。」呂惠卿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王雱接著道:「然而所謂臭味相投,你是個和我差不多一樣齷蹉的小人,所以你不要跳,我會盯住你,我知道你想些什麼。」
既然大魔王自己都承認是齷蹉小人麼,呂惠卿也真不敢生氣,又是無比尷尬,有些心口薄涼薄涼的,覺得和大魔王互動要乖,否則那真會闖禍的,得罪了其他君子問題不大,最多不升官或者升的慢些,但根據經驗,得罪大魔王的話肯定會撲街。
「學生……理會得。」想到此呂惠卿低聲道。
「還是覺得『學生』一詞刺耳,改一下吧。」王雱拍拍他的肩膀,把門上的封條撕了扔一邊便要進去休息。
呂惠卿機靈的道:「大人如果不累,下官陪同您去把撫寧縣視察一圈,出使近四個月,您一定關心撫寧縣的政務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