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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樂醒過來後嘿嘿笑道:「夢到您體恤下屬,給了不少加班補貼。」
一邊說,他一邊給大魔王添水。
然而並沒有什麼加班補貼,沒把這龜兒子「冷飲費」給砍了是看他小妹可憐。他妹妹是二丫的朋友和同學,聽二丫說給了她小妹一些魚乾,她小妹就能津津有味的啃一個上午。並且會裝作吃完了,卻偷偷帶一些回家去。
二丫不知道他小妹把魚乾片帶回去幹嘛,但二丫給過張小花也給過三少,這類紈絝通常咬兩口就扔了,他們覺得二丫製作的魚乾沒名氣沒口味,不愛吃。
添水完畢後,徐樂又很囉嗦的道:「我以為要被您罵的,為何又躲過去了呢?」
大魔王不忙其他,問道:「你小妹成績怎麼樣?」
「小迷糊麼,她要是有我一半聰明我就放心了,就不需要為她以後操心了。」徐樂擔心的道。
大魔王道:「主要是領域的問題,要因材施教,找到她適合的入口就好了。這些年以來,我大宋的改變很大,很多有特長有手藝的人日子都好過起來了,當官已經不在是主要出路。」
就此閒聊兩句,徐樂又道:「對了相公,呂惠卿這人太工於心計,您在這個節骨眼上給他這麼重委任,把廣東也交給他。會否太過……」
王雱皺了一下眉頭,隨後溫聲道:「徐樂,將來有一天我若不在這中樞了,不要再妄議呂惠卿,否則會出麻煩事的你知道嗎,不要以為他好惹,不要以為他有我溫和。」
徐樂也不禁嚇了一跳,伸了一下舌頭,卻仍舊好奇的道:「從相公把廣東也交給了呂惠卿大人,且之前廣西戰役打的並不好的形勢下,您把您父親部署於廣西的廣東軍撤回了,這該是廣東出大問題了對吧?」
王雱無奈的點頭喃喃道:「是的廣東要起亂。指望歐陽修教化、解決宗族思維最嚴重的廣東地區問題不可能,老歐陽是個好人,但他能火上澆油的導致在我大宋最黑暗時期,把廣東地雷陣徹底引爆添亂。」
頓了頓道:「我之所以自來反對宗族鄉賢和宗教氛圍,這是因為一定程度上,這兩者的存在是對官府奪權。且宗族和宗教的土壤下,隨便一點小問題都能被無限放大,現在南方地區亂子頻發,一旦發生鬥毆就是幾百甚至上千規模,這就是鄉賢和邪教頭目們的鍋。」
「而廣東這時期的問題則要獨立看待,宗教問題沒有其他幾路嚴重,那是因為廣東的宗族思維更強,宗教的傳教早在很多年前,就被那些鄉賢把狗腦子都打出來後就跑路了,潮汕地區尤其如此。」
最後,王雱道:「現在廣東有個致命的問題在於,民間產通量很大,在我大宋有不小占比。那麼我大宋缺銅而他們有銅,自然會有無數么蛾子。這是利益鬧的。」
徐樂好奇的道:「既然有銅就應該有錢,應該富庶。那為何廣東自來是我大宋落後地區?」
王雱道:「很簡單啊,廣東雖然民間大量存在冶煉銅行業,但並非老百姓自己的,大量的剩餘價值被鄉賢拿走了。」
徐樂沒想通,攤手問道:「不合理,為何鄉賢能拿走人家果實?」
王雱道:「因為根據腐儒理學老夫子們的見解:父要子亡子就不能活。宗族擁有自己的族法,可以隨意以家法名譽處死族人。我官府法官不敢殺的人,鄉賢們敢。我官府法官不敢拿錢,鄉賢們敢。我官府法官麾下的差人磨洋工不出力,鄉賢麾下的村霸狗腿幹活卻很賣力,迫害村民忒狠。這就是幫派性質,是妥妥的配合宗教思維的黑社會。那麼換你你怎麼做?在官府本身就是一座大山的情況下,老百姓除了繳納國稅外,還有另外一座大山是『祖宗祠堂的香油錢』。徐樂你捫心自問,黑社會幫派的索要,它會比官府稅率溫柔嗎?」
「……」徐樂無語。
王雱接著道:「在這樣的吏治崩壞氣候下,一邊是我大宋朝廷通貨緊縮,國內有銅朝廷卻拿不到,另外一邊是鄉賢富的流油,把所有硬通貨變為私鑄錢藏在地窖中,這就是矛盾的根源。」
「這是國朝宏觀層面上的分配失策。但從微觀上,廣東面臨具體問題是:現在第一個地雷已經引爆,就是曲江縣。」
「哪裡沒有其他產業,民間有強大的冶煉技術和基礎,幾乎整個縣民眾都以產銅為生。百姓產銅後,大量剩餘價值被鄉賢拿走,他們自己少量有點積累下來的銅。而從上年開始因東海局勢有變,我大宋來自倭島的白銀被切斷後,國內的銅更加稀缺,三司政策是加緊逼迫地方官府尤其廣東,最大程度收繳銅納入三司國庫,以填補空白。」
「這種情況下,曲江縣為粉飾自己政績、進行了根基不足的大跳躍,曲江縣沒有群眾基礎的情況下,為相應三司收銅政策,採取以廣東路官交子即白條形勢,拿走了銅戶手裡的存銅,最後導致無法兌現。」
聽到這裡,徐樂想了想道:「客觀的說,下官認為理論上曲江縣沒大錯誤,既然是三司政策,他們是要執行的。也不可能用銅錢和白銀去等價購買,否則買到銅的同時,朝廷付出的也是銅,那就做不到緩解硬通貨缺乏了?」
王雱微笑道:「大方向上你說的問題不大,的確是這道理。那一時期三司的政策也主推紙幣即交子。問題在於,當時的包拯最恨的人是曹集,於是他就不同意由曹集的交行去廣東兌換。改而用廣東自有的官交子。好吧老包的用心總體沒錯,但我要問一句可能嗎?官府長時期的公信力缺失下,就連官府自身收稅時候都不要自己的官交子,他還想讓百姓強行接受、他是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