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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大的問題是現在地主群體內心虛,看得見的工業利益就在京城,唾手可得。與之對應的,往後要上田稅,田多了咬手。
王雱第一天就獅子搏兔,誰都心裡沒底,這會不會是王雱真想賣光官府田產、套現去吃工業利益?於是各懷心思下,有人嘗試性接盤托市後發現不妙,就再也不敢出手。
玩這一套,當年老奸巨猾的葉慶華都被神機雱打蒙了無數次。所以這又是一場不對稱較量,僅持續了十日,至嘉佑三年二月初,良田價格被打到十四貫左右。
明知道田產是可以產出糧食的優質資產,但人性就這樣,十七貫的時候他們想等,現在十四貫真的慌張了,踩踏正式開始,都忙著出逃。
在十四貫左右的均價上放了大量,暫時打住了下跌趨勢,那是因為彈藥快打光的了大雱又在這個位置接盤。
表現出來的現象就是,隨後回升到了十六貫,以為反彈開始,那些傢伙又不賣了。於是王雱又把十四貫收來的田契,在十六貫價格上喪心病狂的砸,一口氣打到了十二貫。
十二貫的價格,願意種植的話最慢六年回本,往後還可以源源不斷產出,可以傳家,可以關鍵時候不被壟斷糧商收割。所以已經具備了非常好的買入條件,於是在王雱的有意引導下,真正想種地的農民也開始在這個時候買入。
那麼十二貫就是此番操盤手大雱定出來的基線,也是水面,往上起伏的高了,就被重力給拖下來。
在這個位置不會有天量成交,一切都循序漸進。因為地主對這價格不太滿意,放出來的不多,總想等著在漲些,也的確會慢漲,但差不多又會被大雱打下來。
就這樣,願意賣的人慢慢賣,願意買的人慢慢買。
大雱如果夠狠,完全可以把價格打到十貫以下。只是那樣仇恨值實在太大了,價格爛到一定時候地主們也就不會賣了,而農民也就買不到。
任何事務肯定有個平衡點,現在判斷這個點的也很簡單:地主以十貫代價獲得了黑田「戶口」,之前王雱已經狠宰他們一刀,若現在又讓他們把十貫錢獲得的田產虧本賤賣,王家的祖墳可能就真被挖了。
所以關於定價策略也是個心理學範疇,既不能讓這股天量的資金大幅獲利出逃,也不能真把它們關死。
這個價格上,短期內他們會想不通,但長遠來看,王雱會宣傳,會講故事,會慢慢告訴他們:媽的你們已經黑吃了朝廷多年糧稅,且有機會把十貫左右獲得的非法田產十二貫出局,還想要啥自行車呢?
如此矛盾就相對緩和一些。
當然有些人暫時不接受,他們認為他們天生應該把全部好處吃乾淨。但大雱堅信階級一定會有叛徒,隨著時間推進,一些傢伙已經慢慢被李師中和大雱「統戰」,這部分人的第一代表是好色猥瑣的大美女趙允熙,她勉強可以接受少量獲利出局的結果,就真以十二貫為基線開始大量放出田契。
既然這樣,頑固群體會越來越少是可以預見的,少到一定時候,頑固份子成為絕對少數派那時,就可以找司法理由抄家。太陽底下就這點事,不論任何政權來操作其實都這德行。
這些事王雱不指望快,也快不了,反正距離春耕還早,如此慢慢的溫和放量,是最好的結果。
汗。最被人詬病的是,此番操作到此,大雱把司農寺和工部的自有田產擴大了近一成,這算買來的,然而這樣的對賭形勢決定了買東西可以不花錢,因為王雱手裡的錢並沒變少,相反又多了幾十萬貫。這特麼的是金融操作方式收割來的。
所以現在就罵聲大了,到處有人在戳脊梁骨,說大魔王與民爭利,說這是官府的低效農業經濟等等。
管他們罵不罵,反正這次得罪這麼多人,差不多肯定要被貶出京去避風頭。趁人治權還在,王雱再次放衛星似的狂言:嘗試推行農業補貼計劃,司農寺治下的田籍分兩種,一種可上市交易,一種三十年保護期內不能交易不能流轉。
那麼可交易的不補貼。如果是三十年不交易的這部分田,大頭百姓願意買,司農寺默認這不是投機,是生產。於是但凡東京戶口者,每戶限定七畝,購買這種非交易性田產時,司農寺給予每畝四貫的戶田補貼,且這部分田往後仍在各項農業補貼範圍內。
十二貫的價格,不給補貼大頭百姓也會買。只是說不穩定,這次行政干預進行分配後,仍舊會再次集中,這是趨勢。
那麼王雱的政策是花錢換時間,三十年的禁售期,已足夠維持到工業生產力有質的飛躍。
在農民個人手裡的田,肯定相對低效,這叫小農經濟。但王雱的宗旨低效可以接受,安全就行。就像一個公司除非獨資,否則其實股東越多越好管理。
若只有三五個股東,那董事長的全部工作會用來和他們撕逼,均衡利益。如果上世,有幾千甚至幾萬股東的時候,一般就沒人去找董事長分權了。
所以田地未必需要全在官府手裡,如果是分散在願意種的百姓手裡,哪怕官府一畝田都沒有,糧食戰略也是總體安全的,不會隨便出簍子。
錢搶來就要花出去,這次大雱和李師中洗劫了近四千萬貫在手裡,那麼這類三十年不上市的田政補貼,保守估計會發放出兩千萬貫左右。
這是東京人的福利,是王雱幫他們從趙允熙趙允弼等人身上切下來的。將來他們是否記得大雱的好處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次京畿的農業改革戰役到此基本大捷了。看得見的往後,這事在政治上一定會被否定,然而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