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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今日,它迎來了一位見證者,也同樣是一個時代的變數。
踏著蒼茫草地,夕陽將落山,大概是由於靠近極北之地的緣故。天空沒有霞光雲彩,而是一層層鋪展開的泛白光暈,一條從城中延向北原古道上,一個蒼涼的人影漸漸露出身形。
準備要關城門的兩位老兵,看見這人影,動作一緩。靜靜等待起這人從遠處走來。
這人走得不快不慢,幾分鐘,他便走到了巨城之前,抬首一望,好奇地看著這座歷經風雨沾血的城牆。
風在低吟,空氣里似是瀰漫起無盡的血腥,有士兵在大地喊殺衝鋒,切向敵陣;有法師在牆頭高高舉起法杖,雷霆火球。隕石風刃,從虛空而降。
獸吼震天,無盡的洪流從大地盡頭奔來。在洶湧的衝擊下,無數人族灑血;天宇被漆黑的鳥類蠻獸遮蔽,飛羽撲落,就是血水和羽毛齊飛。
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流著無數人族的血,每一塊牆磚似乎都有著背後的光輝故事。
曾幾何時,這裡走出了多少傳奇。這裡又埋葬了多少的天驕傳說!
兩位老兵立在那裡,他們已經上了年紀。只能做著守城的活計,他們不是不能離開,而是不願離開,因為他們在三十五年之前,經歷過一次獸潮,永遠忘記不了那鋪天蓋地的獸吼。那些倒下去,不再站起的戰友。
青年站在那裡,不是緬懷,也不是感動,他沒有感情。而是他感到這城牆如若擁有生命意志,像是無數的靈魂聚合而成,那是他不曾擁有的東西。
“這小子一定是一位學院的學生吧?可惜,我們已經老了!”
一位老兵對另一位笑著說道,他的右手手指只有兩根,依然笑呵呵地撫著鬍鬚,看青年如看後輩。
每一位來這裡的人族學生,都會被這滄桑堅固的雄關震懾!
“是啊,我們老了,三十五年前,我們也和他一般大的年紀啊!可惜……”
另一位老兵一條腿成扭曲的形狀,他用一桿長槍杵在地上,立在那裡不倒。
“他們都死了,凱奇,墨德……,軍團長也戰死在沙場。”
老兵說著,眼角有一滴混濁的淚水,青年偏過頭,他的雙眼無神,沒有焦距。
青年朝著城門走來,兩位老兵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微笑看著青年,其中一名拍了拍青年肩膀,“年輕人,趕緊進城吧,我們要關城門了。再過十五年,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青年看了他眼,沒有說話,轉身,大步朝息夜之城走去。
往事躍千年,文明本應發展向前,可在藍蓮星上,文明反而呈現斷層,不斷變化的狀態。在這一方世界,白夜也不得不選擇逃離蟄伏,不敢呆在這個星域。
兩千年前,白夜來時,人族還有檢測血脈的設備,可到如今,科技退步,雖有魔法鍊金崛起,卻遠未達到深入的領域。
文明的遺忘,斷裂得太多太多!
白初一個人走在城中,他的肩上立著一隻青色的小鷹,小鷹目光銳利,一雙隼目掃蕩四周。如果它是在平時,光是揮動翅膀,就足以讓這座城池遭逢大難,然而它被無形的力場禁錮,鎖死在白初肩上。
城中確實繁華,已是將夜,各家點起燈火,整座城雖不如現代的不夜城燈光明亮如晝,但在各式各色的燈火下,配上星空月色,和著城中黑暗陰影,給人一種別有的美感。
這即是白夜花了千多年光陰,想要打造的魔幻異世,他是成功了,可惜還未等他欣賞自己的傑作,卻只能暫時無奈離去。
他留下了見證者,不但是記錄世間變化,也是用自身記憶塑造的人偶了卻一樁心愿。
白初慢慢走著,他每跨一步的用速、力量、距離、高低,如果有人統計觀察,會發現標準統一到極致。那只在他肩上的蒼鷹即是如此,深深被白初的能力所震撼,它想起當初敢於白初一戰,實在是作死,主神級別的強者,又豈是它能抵抗?
夜幕下的街上並不寧靜,而是充滿著喧鬧和活力,有傭兵在酒館開懷暢飲,爽朗的小聲透出房間,有學生在城中閒逛,三五成群訴說著這次試煉的事,也有異世的風情紅樓在攬客,俏麗的女子立在門口,毫不知羞地招攬每一個路過的行人。
有一些女子調戲過路青嫩的學子,這些學生羞紅著臉,狼狽地遠去,引得大笑,也有一些傢伙臉厚,拉著同伴就走了進去。
白初歪著腦袋,很好奇,他數據在不斷對比白夜記憶里的知識。
忽然他抬頭,注目在一個方向,身影一閃,消失在原地,使得身後一個酒鬼嚇得連手中酒瓶都扔了,使勁搓了搓眼睛,驚呼有鬼。
一片死寂黑暗,空氣中散發著惡臭,到處流滿噁心液體,奔跑著老鼠和蛆蟲的垃圾場,一個瘦小的身影正悄悄爬伏著前進,一邊爬,一邊在垃圾堆里扒著垃圾,將一團黑乎乎流水的東西塞入口中。
“這裡怎麼這麼臭?今天那怪物還來嗎?昨天沒抓住它,本少爺倒不信了,它還能跑出我的掌心!”
暗處,有一個聲音在嗡聲問著,他的身後立有幾人。有人眼尖,已經看到那身影爬動,在那少爺耳中低語,那少爺順著這人所說,一眼望去,正好看見那瘦小的黑影在垃圾堆里抓著一團一團黑乎乎,散發惡臭的東西塞進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