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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她含笑伸出右手答應上校請求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突然睹見:右腕上的能量計讀器,驟然爆發出一片無比刺目的鮮紅。九、九、九。
這是人類制訂的能量等級中,用於表示最強大存在的三個數字。所有在場的人中,嚴蕊實力最強。卻也僅為七級。映照在透明頭盔表面上的,不僅僅只是計讀器表面屏幕上的異常紅光。還有從滿面愕然彼卡托夫身體內部流淌而出的濃亮血漿。與他臉上還未消失的愧疚笑容伴隨在一起的,是那種充滿無限驚訝的莫名恐懼。通過神經系統快速敏捷的感應傳輸,在大腦接受判斷後反饋的意識讓他明白:自己身體究竟遭到了什麼樣的傷害!致命傷。必死無疑的致命傷。嚴蕊漂亮的雙目中,瞳孔已經微縮到了極點。造成此種結果的原因,正是突然驟生的紅色血光。上校的身體,從腹部以下,被一道細密微小裂縫瞬間貫穿。如果不是縫隙中滲透出點點血絲,單憑肉眼觀察,很難發現如此可怕的傷口存在。它從側面橫切而下。好像一把鋒利的薄刃銳器,將彼卡托夫身體攔腰一切兩斷。所有的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實際的過程恐怕連一秒鐘都沒有。
“敵人?”就在嚴蕊腦海中剛剛冒出這個念頭,下意識地揮手想要抽出背後戰刀的時候。卻驚恐無比的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無法控制般,從側面歪斜著滾落地面。確切地說,僅只是上半身。從落地的角度望去,她甚至能夠清楚地看到:自己的下身,仍然在雙腳的支撐下,穩穩保持著固有的平衡。剎那間,嚴蕊無比震驚地看到:自己與可憐的上校一樣,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都遭到了敵手的暗算。潛伏中的殺人者,同時切開他們的身體。不。被殺的,還不僅僅只是他們。橫躺在地的嚴蕊,只剩下生命中最後的清明。憑著角度無法觀察到全部位置的殘軀之眼,她絕望地看到:面朝這一方向上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兩名隊友。紛紛從身體中央被那道神秘的死亡之線切成了兩半。
至於站在另外角度上的其他人,應該也屬於同樣的命運。因為,她的耳中既沒有聽到打鬥的動靜。也沒有恐懼而憤怒產生的驚呼。究竟是誰殺了我們?
東瀛人?還是第二世界的強大生物?
為什麼隨身攜帶的預警系統沒有反應?
衛星呢?監控衛星為什麼沒有相關的數據提示?
甚至,連自己引以為傲的第七感官,也絲毫沒有發現對方的存在。腰斬,古時是一種極其殘酷的凌刑。據說,那些被判此刑的囚犯,當鋒利的鍘刀從身體表面猛壓而下後。斷成兩截的軀幹部分,在受刑者徹底死亡之前,仍然會將神經損壞造成的劇烈疼痛,源源不斷反射回匱到大腦中樞。
撕心裂肺的痛苦,嚴蕊一生中只有過三次。一次,是逼死父母的老淫棍占據自己身體的時候。一次,是無比飢餓的自己,本能啃食著殺手屍體的時候。最後一次,也就是現在。密布於人體各處的神經極其敏感。即便最微末的小指頭受傷,也會帶來難忍的劇痛。何況,還是身體被活活劈成兩半。最後的時間裡,嚴蕊沒有悽慘地哀告。緊咬牙關的她,甚至根本就沒有呻吟過。可怕堅強的意志力,即便臨死前的一干俄國人看了,都不禁為之震服。她很清楚,自己活不了多久。強大而隱身的兇手可以輕鬆殺死自己。自然也能幹掉所有的人。甚至,包括那些自己最親愛的人們。
預警。這是她唯一能做,也是必須而為之的事情。艱難無比地開啟小型信息儲存器的發射裝置,把短暫的圖像畫面全部以數字方式轉接而出。這一看似簡單的動作,嚴蕊卻必須憑藉難以想像的毅力,才能壓制可怕的痛苦而完成。她沒有下身。只能依雙手勉強維持平衡完成所有的動作。被割斷的傷口表面,與粗糙地面摩擦後,給瀕死的身體帶來更加劇烈的疼痛。面色慘白的嚴蕊,光潔的額前滲滿了密密麻麻的冰冷汗液。當確認最後一條信息傳輸完畢後,基本的神智,也從腦海中徹底喪失。就算現在救援部隊能夠即使趕到。自己也絕對不可能存活。身體與外界接觸的時間太久,密集的輻射塵,已經杜絕了最後一線可能的生機。“再見了……隊長……陳章……還有,傻乎乎的老公……憨直可愛的……小弟!”深陷愛河的男女,似乎都有著一種神秘的意識聯繫。他們能夠感覺知對方的處境究竟如何?喜怒哀樂所有情緒,在彼此的愛人心中,都能隱隱有所同念。這已經超越了科學所能解釋的界限。但卻是實際存在的現象。柳州,與圖拉遠隔千里。然而高大勇卻實實在在感受到嚴蕊臨終前難以忍受的劇痛。這一瞬間,他也同樣明白有生以來自己所愛,也是深愛自己的女人。從這個世界上永遠消逝了。
脾氣暴躁的他,無可避免地想要發作內心的憤怒與不安。他想狂吼!想要破壞一切!想要毀滅面前一切與生命有關的物體。可是,他卻什麼也不能做。連勾勾小手指頭,按下旁邊鐳射炮鈕鍵這樣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做到。他的身體已經完全粉碎。從外表的防護服,到內中包裹的軀幹。以及柔軟的臟器、堅硬的骨胳,統統都被無可抗拒的力量碾得粉碎。化為一堆堆沒有任何意義的新鮮血肉。這是一拳之下造成的後果。和妻子一樣,強悍的光頭男,同樣不知道自己的對手究竟是誰。他只知道:那道從暗中襲來的勁猛拳風,不僅擊碎了自己。還有身旁數名協同攻擊的聯邦軍人、甚至對面的東瀛對手。活像一塊塊脆弱的玻璃,轟然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