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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成催促著自己的隊友,在詭異莫名的怪獸屍堆間穿梭。他並沒有像往常那樣領跑在隊伍的最前面,而是小心地押在隊尾,仔細注意著周圍任何微小的動靜。誰也不敢保證這些瀕死的怪獸不垂死掙扎,誰也不敢保證它們不會在臨死前不啃上幾塊人肉,好歹做個飽死的小鬼……
一直到腥臭的屍場全部走穿,雷成所擔心的事情也沒有發生。基地里的大口徑火炮實在是把賦予它們的殺戮任務完成得太出色了。“隊,隊長,你看,那……那是什麼東西?”一名跑在最前面的隊員,突然用顫抖的手指著自己的正前方,語不連貫地驚聲叫道。順著他所指的方向,雷成眼中的瞳孔,也不由自主地急劇縮成兩隻微小的針洞。那是一條蛇。一條巨大而無比粗壯的蛇。這是每一個第一眼看到它的人,都會毫不猶豫給出的結論。可是,雷成覺得,用“蛇”來稱呼面前這種古怪的生物,似乎不太恰當。甚至,極不合理。
混圓的身體,直徑至少超過兩米,可是體長不過五、六米的一隻怪物,能算是“蛇”嗎?
顯然,這樣的比例與蛇並不匹配。如果按照雷成的觀點,他寧願把這種東西叫做“蟲”。雖然,這種“蟲”的體積,實在太大了點。然而,這是一條什麼樣的蟲啊!
混圓肥胖的身軀表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淡黃色粘液。它們的作用,似乎是用作潤滑蟲身與地面的相互接觸以減少摩擦。透過這些噁心的液體,可以清楚地看到包裹在它身體外面類似鱗片一樣的灰黑色角質層。通過肌肉的運動,這些碎小的角質裂片往復交替地完成著收縮和擴展,用蠕動的方式推動龐大的身體慢慢前行。這種巨蟲沒有頭,至少雷成認為如此。因為,在那處本應為頭部的地方,有的,僅僅只是一張從兩齶邊緣一直劃通的肥厚肉唇罷了。它甚至沒有眼睛。看上去,似乎這是一種以觸覺方式感知外界的低等生物。雷成曾經見過這種怪獸。只不過,那個時候的他並沒有仔細觀察,也不知道竟然擁有噴吐酸腐毒液進行遠距離攻擊的獨特能力。這樣的巨蟲,整整有二十條之多。它們全部橫列成一條直線,朝著遠處肉眼無法望見的地方,反芻般地將腹中的毒液一一噴出。每一次發射,巨蟲綿軟的脖頸便會突遭重擊般猛然縮回。就好像一條粗大的彈簧被壓縮到最緊後,突然鬆開的慣性反應。“遠距離攻擊?火炮?會移動的生物炮台?”雷成沒有多想,轉身招呼手下隊員朝著最近一頭巨蟲展開了攻擊。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他實在是見慣了太多的古怪生物。以至於已經神經麻木且習以為常。就算現在突然某隻怪物站在面前用人類的語言和他對話,恐怕雷成也絲毫不會覺得有任何稀奇。
M5G43的射速極快,儘管是六十發子彈的加長彈匣,在沒有節制的情況下,不過數秒就能傾瀉一空。只不過,如此猛烈的攻擊,對於這些體積龐大的醜陋怪蟲來說,似乎沒有什麼作用。儘管身體已經被打成一片爛得看不出原來面目的碎肉,可它們仍然還是緩緩蠕動著自己的身體,朝著遠方的基地拼命噴吐著噁心致命的死亡毒液。“瞄準一點,打頭,一定要打頭。除了那裡,它們身上沒有任何弱點。”雷成一面大聲呵斥著手下的新兵,一面摘下胸前懸掛的B5防步兵手雷。拉開撞針後,照准斜上方那張大張的烏黑蟲口,使勁兒將其甩了進去。幾秒鐘後,只聽得蟲腹內傳來一聲劇烈的悶響,蟲體側邊與地面接觸的部分,被爆炸的能量生生撕開一道可怕的裂口。裹協著大量鮮紅碎肉與嫩黃脂肪的柔軟內臟,混雜著腥臭的污血一起奔涌而出。而那完全被掏空的軀殼似乎像失去了其中的支撐物一般,搖晃著半空中歪倒下來,沉重地砸落在冰冷的地面。將附近一個凹積土坑裡,已經有些發黑的骯髒臭水濺得到處都是。“重傷其身體,看來一樣可以達到致命的效果。”
默想著自己剛剛的發現所得,雷成快步衝到瀕死的巨蟲面前,朝著已經無力張開的蟲口狠扣板機。直到將整整一梭子彈全部傾瀉而空,確信倒在地上的巨蟲已經死亡之後,這才從微燙的槍身上,用力拔出打空的彈匣,從腰間摸出另外一個重新裝上。從投彈到最後的射擊,整套動作相當流暢。對於習慣快打猛攻的雷成來說,這其實並沒有什麼。然而在旁邊一干新兵看來,卻不亞於是一次最經典的戰鬥示範。具有全局觀念的統籌帷幄,是一名指揮官必須的最基本素質。在具體戰鬥中,靈活戰技與果敢勇氣塑造出來的英雄,卻是對局部戰鬥有著難以估摸的推動作用。就好象現在,這些雷成看來最為基本的動作,在沒有經歷過死亡考驗的新兵眼中,根本就是比任何教官訓斥都來得有用的東西。剎那間,新兵們忽然湧起一種從未有過的認同感。也就是在這一刻,雷成這個歲數不過二十上下的青年,才真正成為他們心目中的首領。少校說得沒錯。在軍隊裡,威望和尊嚴,必須依靠自己的力量來能獲得。獨自面對一頭巨大的怪蟲,這對新兵來說是無疑是一種莫大的考驗。幸運的是,這些巨蟲行動非常緩慢,而且它們似乎沒有攻擊面前敵人的打算。只是笨拙地轉過身子,朝著儘量能夠遠離這群凶神惡煞士兵的地方緩緩爬去。
有了雷成的示範,新兵們的自信心也隨之膨脹。他們直接架起突擊步槍點射怪蟲的頭部,還將威力巨大的手雷拉響後扔進匍匐而前的蟲體下部,等到爆炸過後,巨蟲無力再行移動,這才跑上前去,將其頭活活打爛。雷成沒有阻止新兵們近乎瘋狂一般的殺戮。他清楚地記得,當第一次用鋼筋生生捅穿一隻馬形怪物腦袋的時候,那種充滿無比滿足的復仇快感,瞬間貫穿了自己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