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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身子一輕,頭臉和腰部的觸手都鬆開了,更是感覺到一陣仿若回到母體的溫暖。可以呼吸了麼?幾乎處於半昏迷狀態的秦風大口地吸著氣,可吸進來的卻是帶著甜腥味的液體,嗆得他連連嘔吐,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這一機靈,人似乎清醒了些,迷茫而艱難地睜開眼,發現自己似乎正處於一個裝滿淡藍色液體的不規則容器內,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充滿液體的狹小空間內,竟沒有被溺的感覺,身子周圍更有三個大小差不多的球體不停繞自己旋轉運動。
巨大的恐懼立刻填滿心頭,他意識到這正是那怪物的體內。自己……自己竟被它“吃”了!
可是,為什麼還沒死?先前房東遇害不過是一瞬間的事,為什麼自己竟還能保持意識?
正在疑惑時,一個球體移動到自己眼前,與另兩個球體不同的是,上面插了根黑糊糊的短棍,仔細看時,竟是自己匆忙中拼裝起的電磁炮的“炮彈”——作為滑塊的鐵棒。
想來這枚連著電線的“炮彈”,成功穿透怪物的表皮**內部,且無巧不巧地正中這個臟器上,鐵棒尾端的電線幸運地未被撕斷,尤自閃動著電火花。這又嚇了秦風一跳,三千伏的電壓不是鬧著玩的,自己竟然沒事,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對方的體液是完全絕緣的,也就是說原本預料中能對它造成傷害的“電”幾乎完全沒有作用,自己做的一切幾乎白忙活了。
心中突地一動,順著電線的方向,秦風找到了怪物被電磁炮擊穿的傷口,在怪物內部拼命遊動,似乎不斷地有液體從那個傷口流出,但不斷蠕動生長的傷口明顯有著強大的自愈能力,液體流出的速度已經越來越慢,相信不久就會全部癒合,雖然那上面還連著根三毫米粗的銅線。
那怪物突然又是一陣蠕動,在內部的秦風像是大海中的小舟一陣翻滾,與藍色液體接觸的皮膚更是一陣酸癢疼痛,部分地方甚至隱隱出現潰爛的跡象,此時的怪物,更像是一個巨大的胃囊。強烈的恐懼像毒蛇般纏繞著他,他不敢想像自己被這個怪物吞噬後,還要在清醒無比的情形下被慢慢消化並成為對方的養分,對這種死法的恐懼,讓他幾乎是帶著深沉的絕望抓向那根帶電的鐵棒!
強烈的電流透過手臂擊向全身,在電流刺激下,秦風的身子忍不住一陣抽搐。可是電擊帶來的痛苦還沒過去,一陣深入骨髓的劇痛卻又同時傳來——那是從皮膚到內臟,毫無例外的巨大痛苦,似乎全身的細胞都在那個瞬間被完全撕裂,然後又被強行糅合擠壓在一起,隨即又開始新一輪的撕扯,而每一個輪迴,越來越敏感的神經都能體會到加倍的痛苦。
可是這樣巨大的痛苦卻沒有另秦風暈過去,相反意識竟是無比的清醒,想要大聲吼叫舒解哪怕一丁點疼痛,可一張嘴卻只能吞咽下大口的滑膩液體,然後疼痛會從內至外的加劇。
秦風多少有些明白了痛苦的根源,很可能與怪物體內的淡藍色液體有關,也許自己正在被那些液體“消化”,只是那種防佛細胞被無數次的分解再重組的過程,讓他對自己的處境有些疑惑。
死就死吧。知道自己不可能改變現狀,秦風反倒安定下來,心中更有了解脫的快感,終於要離開這個骯髒的世界了,還有這該死的怪物,難忍的巨痛……
秦風感覺意識正一絲絲地抽離身體,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母親!
似乎是來自天國的幽遠光線,在朦朧的意識中交織成一副美麗慈祥的容顏,站在當年那個乾淨整潔的小院子中,扎著圍裙溫柔微笑的形象,僅僅是屬於這世上獨一無二的母親。
真的要見到你了麼?要離開那個花心的父親,自己住的這個狗窩般凌亂的實驗室,回到當初那個溫暖的家了麼?
秦風幾乎下意識地張開懷抱,去擁抱兒時的溫暖與幸福,卻突然陷入一片漆黑中,無邊的幽冷與黑暗,將秦風在片刻間從天堂打落地獄,那樣的死寂,恐怕也只有真正的地獄才具備的氣息,在這樣的空間裡哪怕多呆一秒鐘,秦風也覺得難以忍受,現在他開始無比懷疑先前的劇痛來,至少,那還能讓他感覺的自己的存在。
難道,自己已經死了嗎?要不然剛才怎麼會看見母親?很想大笑幾聲,似乎沒做過什麼壞事的自己,死後竟也要墜入最幽深的地獄麼?
在無邊的黑暗中不知道呆了多久,如果不是不斷地靠對兒時的回憶來打發時間的話,秦風幾乎要就此發瘋。如果硬要說有什麼收穫的話,那就是對父親的恨意已經淡了許多,畢竟他對母親和自己都還是比較關心的,只是母親去世後,自己一直刻意地抗拒著他的關懷而已,也只有在這個絕對黑暗寂寞的空間裡,自己才會下細去思索平時根本不可能想到的問題。
比黑暗和寂寞更令他恐懼的是,他完全感覺不到飢餓或困頓,甚至,連對自己身體的感知也完全喪失,難道,自己真的成為這個幽閉空間內的亡魂?
對光源的渴望,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強烈,當這樣的執念累積到一定程度時,在黑暗的最深處,仿佛鴻蒙初開之時的景象,竟真的出現了一點光源!
本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但心念剛剛一動,秦風竟已到了那光點附近,這才看清,那所謂的光點竟是一個巨大的熊熊燃燒的火球。
太陽!對物理學有著濃厚興趣的秦風,自然很容易就認出了眼前的火球,其外觀如同一顆如正散發著光熱的太陽般的恆星,只是隔了不知道多長的距離,在自己“看”來它只有直徑七八米的樣子。但是無論秦風怎麼努力,都無法再向前挪動哪怕半步,似乎有一層無形的罩子,將自己與那顆恆星遠遠隔開,自己雖然可以在這個罩子外圍任意地隨著心念移動,但對罩內的空間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