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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原本由宋軍控制的仁壽山城、卓羅城、蓋朱城、水波城,全部被西夏復奪。宋軍又退回了去年開戰前的原防——鍾傅忙活了半天,除了損兵折將,便一無所獲。
消息由急腳遞傳到了開封府,朝堂之上,兩波文官就開始甩鍋了……
「高俅這回又要背黑鍋了。」武好古想著,順便用眼角餘光觀察著崇政殿上兩波人馬的表情。
他眼下的地位有點特殊,他不僅不是兩府中人,甚至不是在京為官,而是個地方大員,可是卻被趙佶留在了開封府,每天還上崇政殿參與議政——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兩個原因,一是河北方面太平無事;二是武好古是前任三直都虞侯,對西北軍務非常了解,留他在朝可以隨時詢問。
不過官家和宰執不問,他是沒有資格在崇政殿上開口說話的。
「這次兵敗都是興靈宣撫,六路總帥高俅布置無方所致!」蔡京一開口就把責任推給了高俅,然後又挑釁似的看了蘇東坡一眼。
這鍋甩得非常牽強,但是又很有水平!
牽強是因為高俅接手的本就是個爛攤子,而且高永年和種師極也算得救了,還帶出三萬官兵,怎麼都不能算解救失敗吧?
而水平則是蔡京明知道高俅冤枉,還一個黑鍋丟過去,就是要引蘇東坡出手給高俅辯護的。
誰都知道高俅是蘇東坡門下出身,而且他和蘇東坡的弟子武好古還是鐵哥們。所以高俅是被看成蘇東坡一黨的……而宰執和擁兵的宣帥是一黨,呵呵,官家會怎麼看,怎麼想?
「高俅已經越沙漠出擊興州,現在勝負未知,所以也不必討論戰敗的責任。」蘇東坡明知道蔡京的心思,可還是得向著高俅說話——黨爭這種事情就的黨同伐異,高俅既然是蘇東坡的門下,他就不能把人家一腳踢。
趙佶則是眉頭大皺,他現在壓根沒心情看著兩個宰相甩黑鍋。現在最要緊的是怎麼應付和談,現在党項人和契丹人已經成了一夥兒,要價可頗高啊!在河西路潰敗前,他們就想要回鹽州、朔州,而且還想讓大宋承認西賊是契丹的藩屬!
現在,西賊又贏了一局,只怕很快就要在和談之中價碼了。
知樞密院事張康國出班道:「河西路也不算糜爛難救,只要能穩守蘭州、湟州、鄯州,局面就不算太壞。而高俅和折可適兩路總有一路能有所收穫,所以在和談之中,我方仍然應該謹守底線。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西賊是契丹藩屬。」
張康國實際上還是主張讓步,只是要守住不承認党項是契丹藩屬這一線。至於鹽州、朔州,應該可以讓出去的。
他接著又道:「如今已是夏季,再過幾個月就是冬季界河、黃河封凍之時了。到了那時,幾十萬契丹虎狼之師就不是河北之兵可以抵擋的了。所以臣建議應該儘快議和,以免拖延時日。」
這番話說的趙佶心情沉重起來了。
大宋的北方邊境上,到了秋冬都是一年中最為緊張的時候。因為黃河、界河、拒馬河這些河流都會封凍。就起不到阻擋契丹鐵騎南下的作用了!而那時又正好是契丹戰馬膘肥體壯的時候,正好大舉南侵。
而界河商市,似乎應該是契丹南侵的第一個目標!
「大郎,界河商市需要增派兵馬,加強防衛嗎?」趙佶一個問題就讓武好古有點小鬱悶了。
現在界河商市是自由市,如果讓朝廷兵馬進去,那可就變成朝堂的州郡了……
十幾道目光陡然轉向了武好古,殿上的群臣其實都覺得界河商市是個問題——越來越肥,還越來越強,而且還擁有相當大的自治權。這一次宋遼之間的劍拔弩張,倒是一個解決界河問題的機會。如果錯過了,只怕又要顧慮契丹人的態度了。
武好古奏道:「陛下,怎會拖到冬天?高俅、折可適兩路應該會很快報捷,到那時和局一定會成功的。」
武好古對高俅、折可適兩路還是很有信心的,而且他也不願意交出界河商市!
聽到武好古的表態,蔡京心中又是一陣竊喜——這可不是為人臣應有的立場啊!
「可是契丹兵馬多半就在興州方向上……」副相溫益開口替蔡京講話了,「高俅再勇猛,能打敗數萬契丹兵馬嗎?」
「老子就打敗過,而且只用幾百重騎就打了人家一萬多……」武好古心裡這麼想,嘴上可不敢說。
「幾日之內總會有消息的。」武好古道,「溫相公靜候就是了,何必急於一時?」
趙佶嘆了口氣,等消息的日子可不好受啊!可也沒辦法,只能等啊!
想到這裡,他也沒興趣繼續議論了,給蔡京打了個眼色,後者馬上就建議散朝了。
「武卿留下吧。」趙佶開口留下了武好古——這已經不讓人意外了!因為這些日子,武好古幾乎天天在崇政殿和趙佶一塊兒吃午飯。
看著重臣們一一離去,趙佶卻是輕輕搖頭,站起身在大殿裡面跺著步子:「大郎,你真認為高俅能打贏契丹人和西賊的聯軍?」
武好古笑著:「那就要看怎麼才算贏了。」
趙佶一怔,看著武好古。武好古解釋道:「高俅率領的大軍是以府兵為主,御前三直為輔的。能不能打,能不能贏,關鍵就是這兩萬幾千府兵戰兵了。」
「怎麼說?」
武好古道:「府兵可比契丹人的正兵容易得到啊,上百萬都能徵集到。如果能在戰場上用一個府兵換到一個契丹人的正兵,無論誰先撤離戰場,都是契丹人輸了。畢竟契丹國族只有一二百萬,適合當正兵的也就一二十萬人。他們是死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