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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宋朝的法規,有職務在身的官員是不能滿世界亂竄的。武好古是提舉界河市舶司,那他就不能不奉旨去海州轉悠。而現在界河市舶司可以在海州設立糧站,那麼武好古自然有權去那裡查看了。
「大郎。」高俅卻有些不放心,「若無六路發運司參與,你能在海州籌集到100萬石米糧?」
「也沒甚難的。」武好古一擺手,笑道,「單是海州武家的六萬多畝水澆地年產稻米就有十五到二十萬石了。區區100萬石,又怎會湊不起來?」
武好古根本沒想在海州買上100萬石米糧,除了自家的六萬多畝水田出產的十幾萬石之外,他最多再收購個十幾二十萬石,湊個三四十萬石意思一下就行了。
餘下的部分,他準備在今年冬天就向馬植、張覺下訂單。據武好古所知,遼國東京道的糧食一直是過剩的,不少渤海右姓和漢人大族還有契丹貴人在東京道的莊子裡都有存糧,缺的是海上的運力。
所以武好古還要向海州吳家預訂海船運力。當然,光是幾匹布可換不來海州吳家海船的,武好古得向他們提供真正的兵器(通過他們販賣給高麗人)才行——這其實也是個貿易循環,用武器去換高麗人手中的金銀銅錢,再用從高麗換來的金銀銅錢去買遼東的糧食,用遼東的糧食去換宋朝的絹帛,絹帛是最後付出的東西,而武好古卻可以提前拿到手裡……
第五百四十章 奸黨的崛起(六)
夜幕沉沉,在開封府曾相公的府邸當中,仍然閃爍著寥寥幾點燈火。
雖然最近新黨借了二廢孟皇后的東風,在政爭中占了上風,但是曾布心中卻非常清楚,自己還沒有到大獲全勝的時候。因為舊黨現在變得有辦法了!當年王荊公帶領變法一派崛起於中樞的原因,可不是善於政爭或是善於阿諛奉承。而是王荊公真有一些「富國強兵」的辦法,才會受到神宗皇帝的重用,才能戰勝遍布朝堂的守舊力量。
可是現在,雖然新黨遍布朝堂,但「富國強兵」的辦法卻少了。而且許多變法的良策,也因為吏治上的問題,出現了諸多弊端。
而在最關鍵的「強兵之法」方面,新黨的許多政策都出現了問題。《將兵法》沒有能改善開封、河北禁軍戰鬥力低落的狀況。與此同時,為了實行《將兵法》而廢除《更戍法》更是讓開封、河北禁軍遠離了戰爭,軍事訓練也就更加荒廢了。
《保馬法》、《戶馬法》則是徹底失敗,不僅沒有能得到價廉物美的戰馬,還把原來的馬政給搞廢了,現在只能走回頭路,重建馬政,簡直就是勞民傷財。
那個從遼國南來的慕容忘憂倒是給出了一個「小包幹練兵」之法,先是系統培養部將、隊正,然後再依靠他們實行「部」、「隊」兩級承包的辦法來提升部隊戰力。可是這個辦法剛剛開了個頭,就因為觸犯了「文臣練兵」之忌被扼殺了。好不容易訓練出來的幾百個部、隊之長,也都變成了御前騎士。真是功虧一簣了!
而到了現在,連《保甲法》也遭到了質疑,似乎要被府兵制給取代了——其實府兵制也是新黨所贊同的,《保甲法》本來就是參考府兵制推出的。可是現在,正在藍田試行的府兵制卻和《保甲法》對立起來了。更可恨的是,分明屬於新黨政營的紀憶在上疏之中居然引用了司馬光那個老賊的觀點和方法。
想要通過廢除保甲來實行府兵……這根本就是舍本而逐末!《保甲法》是二丁抽一,而紀憶在上疏中提及的府兵則是十戶到一百戶(根據各州縣情況布署軍府,靠近前線的州縣就多設軍府)抽一丁,人數肯定遠遠不及保丁。而且保丁是不支薪的,而一個府兵卻要蔭200畝田的賦稅,本人的稅役也全免。這樣的開銷雖然比禁軍省多了,但是禁軍士兵是一年到頭都在當兵(也許是兼職當兵),而府兵在和平時期一年只當三個月的兵。
更讓曾布感到惱怒的是,紀憶在上疏前根本沒和自己打過招呼!這麼重要的上疏,居然不來徵求自己的意見,這分明就是要背叛新黨投靠到舊黨那邊去了……不對!也不可能是投靠舊黨,他之前還和章援聯手,不知用什麼辦法搞掉了舊黨在台諫系統的幾個干將呢。
他和章援,現在既不是新黨,也不是舊黨了……
曾布忽然又想到了武好古、潘孝庵和高俅這「三賊」,他們顯然也背叛了舊黨,在廢除孟皇后的事件中充當了急先鋒!
而紀憶和章援掃除台諫系統中舊黨干將的行動,仿佛也大大有利於二廢孟皇后啊!
曾布眉頭緊皺起來,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對了,蔡京那顆牆頭草也有問題!不僅在接管太府寺後把州北軍營發包給了武好古,還帶頭上了「上疏乞廢元佑皇后」的奏章!他這麼做,同樣是既對不起新黨,又咬了舊黨!
難不成朝廷中現在有了一個介於新舊兩黨之外的第三個朋黨了?
「厚卿,正夫。」曾布忽然吸了口氣,抬頭看著自己書房內的兩位來客,「現在朝廷中似乎有了新的奸黨!」
趙挺之聽到這話,臉色微微一變,「新的奸黨?子宣,你是說武好古、潘孝庵和高俅三人麼?」
「不止啊!」安燾說,「章援和紀憶好像也有點不對勁兒……」
「還有蔡元長!」曾布冷冷地說。
「蔡元長?」趙挺之輕輕皺眉,「難道蔡元長是他們的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