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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武大郎在圖畫細節和色彩上的處理手法,也顯得極其高明,因此畫出來的畫就和真東西一模一樣了。
這等寫實到極致的畫技,據郭京等人所知,並不是以往任何一位大家所創……很可能就是武好古開創的技法!
而能夠開創出一種高明畫技的畫師,毫無疑問就是一代宗師!
「大郎,你這畫拿到大相國寺市集上去,上百緡都賣得出去啊!」
和郭京、劉無忌一塊兒到來的青年和尚馬上給尚未完成的畫作估了價,他就是在大相國寺出家的傅和尚。這和尚雖然出了家,但是並未看破紅塵,依舊和在潘樓街廝混時一樣,兼職當書畫文玩私牙,只是活動地點從潘樓街換到了大相國寺。
前日郭京和劉無忌劉道士去大相國寺尋他時,將武大郎準備放開手大幹一場的事情告訴了他,因而今天他才郭京、劉無忌一起過來畫齋。
傅和尚頓了頓又言道:「你有這等功力,何必再臨他人的畫?」
「是啊。」郭京附和道,「便是畫聖在世,怕也畫不出這樣的畫吧?」
劉無忌也說:「至少在當今,大郎的界畫可稱一絕了。」
武好古聞聽,微微一笑:「三哥,小乙、和尚,你們都快把我夸上天了。可惜他們(指做局對付武家的人)要的是畫聖、書聖的寶貝,不是我武大郎的畫兒。」
「那這畫是給誰的?」傅和尚問。
「給王駙馬府上的高俅畫的。」武好古笑道,「不知能不能入了王駙馬的法眼?」
「自然能入的。」郭京肯定地說,「等到王駙馬看了你的畫,說不定就會保你家則個了。」
「光是看恐怕還不行。」武好古輕輕搖頭,「得等他臨不出我的畫,才會知道厲害。」
「什麼?王駙馬會臨不出?」傅和尚一愣,「他可是工筆大家啊。」
王詵在畫壇上的地位可比他在官場上高多了,而且他善於臨摹名家作品的名氣,在開封書畫行中也是盡人皆知的。
武好古搖搖頭:「他臨不出……只能摹!」
臨,是照著原作寫或畫;摹,是用薄紙(絹)蒙在原作上面寫或畫。
因此臨難而摹易!
而不掌握後世的透視法,想要很快臨出武好古的這幅畫幾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王詵得到這幅畫後,一定會茶不思,飯不想的……而這就是武好古想要達到的目的。
因為武好古知道,駙馬王詵有一位書畫上的忘年之交,名叫趙佶!
第一十章 一紙萬緡(二)
「王駙馬臨不出,還有他在書畫一途上的至交好友們都可以來試試。」
武好古一邊說話,一邊仔細收拾清理畫具,「等到他們都臨不出了,我的畫才會值錢,就是一紙萬緡也是可能的。」
「一紙萬緡?」
傅和尚驚道:「黃家富貴、徐熙野逸也不過如此吧?」
黃家富貴多指黃筌、黃居寀父子(黃居寀還有兩個兄弟,也是黃家富貴一派,不過他們死得早,留下的作品不多)的作品,而徐熙野逸則是指南唐大畫家徐熙的作品。和喜歡花團錦簇的黃家父子不同,徐熙的畫作注重墨骨勾勒,淡施色彩,流露瀟灑的風格,在五代末期和大宋初年時是可以與黃家富貴並稱的流派。而黃居寀和徐熙的真跡,如今在潘樓街市上也就賣個幾千緡一萬緡的。
「這武家寫實倒是不在富貴、野逸之下,只是一紙萬緡……除非……」郭京看了看武好古,微笑不語了。
萬緡可不是小錢,對於活著的畫師而言幾乎是不可能達到的天價。
當然了,畫師拿不到的高價,換成王詵、蔡京、蘇東坡、黃庭堅這樣的大官僚就不是問題了。
在宋朝的書畫行,書畫師的作品和精通繪畫、書法的士大夫官僚的作品可不是一個價錢。
一方面書畫師的地位本就不能和貴族官僚相比,他們的作品自然要被低看;另一方面書畫師靠賣畫寫字為生,作品的供應量大,而貴族官僚不靠賣畫寫字吃飯,作品的供應量小,自然容易炒高了。
郭京說的「除非」,就是說除非武好古去中個進士,否則他的畫要在他活著的時候賣到一紙萬緡是不大可能的。
只是郭京還不知道眼前這幅《桑家瓦子圖》所展示的還不是武好古全部的本事。
武好古在另一世中真正拿手的超寫實主義油畫!雖然不是什麼大師級的畫家,但還是有些真功夫的。只要他能湊齊製作油畫的材料(畫具好弄,困難的是顏料、油和合適的畫布),他畫出來的人像或是景物,就能讓王詵等人摹都摹不出來!
因為線條輪廓可以摹,但是西洋油畫特有的豐富和逼真的色彩,是北宋的中國畫家們無法模仿出來的——這並不是說油畫技藝就高於國畫,而是雙方處於不同的體系,因此很難模仿對方,就是摹都摹不出來。
到了那時,武好古的畫就會擁有足夠的稀缺性和研究價值——東西方繪畫不是一個體系,但是卻可以互相借鑑學習。對於趙佶、王詵、米芾這樣的大家而言,萬緡又算得了什麼?
而這些人一旦出高價求購,那麼就一定會有人跟風,到時候武好古的畫就能「炒」起來了。
這藝術品的價值,很大程度上是「炒」出來的!來自後世的武好古,自然知道這個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