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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高俅,危險(四)
大觀三年十月二十九日凌晨,當持續了一夜的大雪終於變成了中雪小雪的時候。周遭戰場的慘烈廝殺聲,漸漸的消失了。遼人對淇河東岸大營的進攻,也在「一環」圍牆前戛然而止了。而在淇河西岸大營以南約二十里外,持續一夜的戰鼓轟鳴之音,也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淇河兩岸的戰場上,出現了一種詭異的寧靜。戰役並沒有結束,在河東營寨最後的一環圍牆之上,相州團練軍的戰士全都依託胸牆,披甲而立。上了箭鏃的天津弩已經架在了胸牆之上。戰士們的頭頂上還搭起了防箭(拋射)的戰棚。大隊的輔兵拿著木盾和直刀,在一環圍牆之後,同樣在等待敵人的進攻。
一環圍牆後的浮橋上,已經鋪上了一層層的柴草,隨時可以付之一炬。
河西大營也已經處於最高的戒備之中,不僅靠這河岸的營牆上立滿了披著紙甲,頂著皮盔的戰士,另外三個方向上的圍牆上,同樣也立滿了團練軍的戰士。
大營之外的壕溝鹿砦間,已經清出了幾條直通寨門的道路。這是準備萬一高太尉的兵馬敗退,可以迅速接應他們退入營寨死守。團練兵的死士就在壕溝和鹿砦當中候著,等著接應完敗兵,就立刻將道路封堵。
之所以會做這樣的安排,是因為淇河西岸大營以南十數里外的戰場突然安靜下來,給淇河大營中的人們一種相當不祥的預感。
岳和帶著他的三十幾個兄弟(昨天這時候他還有六十幾個手下),又一次被契丹人的遠攔子馬給攆了回來,從吊橋上通過,進了戒備森嚴的大營。一個「胄」字輩的韓家人就在營門內等候,看到筋疲力盡的岳和就上去發問:「怎地?尋到高太尉了嗎?」
岳和搖搖頭,「十秀才,沒辦法啊,外面都是遼狗的遠攔子馬,根本突不出去!反倒是又折了幾個兄弟!」
「可聽見交戰的動靜?」
「沒有,不過卻有大隊騎兵接近大營!」
「什麼?」被稱為十秀才的韓家人吸了口涼氣,再也顧不得讀書人的矜持,上前拽著岳和的手腕,就拖著岳和向韓肖胄所在的大帳飛奔而去。
「大隊騎兵?是遼狗嗎?」
聽到報告,韓肖胄的聲音都有點顫抖了。
「回稟團練使,小底們沒法靠近,不知是不是遼騎,不過在他們前方開路的遠攔子馬都是遼狗……」
「從,從南面過來?」
「就是從南面開來的!」
韓肖胄的臉色煞白,額頭上,背脊上都是冷汗。他揮了揮手,讓岳和告退,然後又讓人把宗澤從淇河對岸的戰場上找來商量對策。
高俅很可能已經全軍覆沒!
這樣一來,淇河大營的這邊的兩萬多相州團練就孤立無援了。
「叫他別出去,他偏偏不聽!這可如何是好?咱們這邊兩萬多人也要跟著陪葬嗎?」
「團練,不至於如此吧?高太尉所部靈州兵都是精銳……」
宗澤說著安慰的話語,心裏面其實也沒底。他也不怎麼懂軍事,怎麼知道高俅的靈州兵到底有多厲害?
韓肖胄搖了搖頭,剛想說什麼的時候,門外又有人來報。
「團練使,有大隊遼狗的騎兵從南而來,已經到了大營十里開外!其間仿佛還有遼主的大纛!」
「遼,遼主!?」
「那高太尉……」
這下韓肖胄和宗澤都慌了神。能不慌嗎?大遼皇帝從南面開過來了!南面二十里開外可是高俅所部和遼兵血戰的戰場啊!現在遼主帶著大兵氣勢洶洶殺過來了,那高太尉豈不是為國盡忠了?
「快,快去看看!」
韓肖胄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就帶著一樣手足無措的宗澤(從宗跑跑成長到宗爺爺也是有個過程的)登上了大營南面的一處高台。
已經用不著望遠筒了,用肉眼就能看見不下萬數的大隊黑色的遼騎,鋪滿了被白雪覆蓋的平原!
走在遼軍陣前的是十幾面迎風招展的大纛,其中一面尤其巨大,正是象徵著契丹皇帝的日月神纛!
「日,日月旗,來的是遼主!」
「那些騎兵看著也非常高大,一定是遼主的御帳親軍……不會錯了,遼主來了!」
韓肖胄和宗澤帶了幾個月的團練,雖然屢北屢戰,但是眼光還是得到了提升,一眼就看出從南面逼近的騎兵是精銳了。人家騎的馬看著就大隻,肯定是百里挑一的好馬,不是精銳怎麼可能?
而好馬通常是配好的具裝和全裝甲士的,好馬力氣大,能馱得了更大的負重嘛!
能夠披上好甲的兵士,毫無疑問是精銳戰士!
忽地有數十騎從遼軍陣列中飛奔而出,當先一人手中還舉著一根長槍,槍尖上還掛著一顆血淋淋的腦袋,也不知道是誰的?這數十騎很快奔到了淇河大營西營附近,接著就發聲大喊起來。
「大遼萬勝!高俅授首!大遼萬勝!高俅授首……」
「他們在喊什麼?」韓肖胄問。
一個韓家的子弟抖著聲道:「團練,他們,他們在喊大遼萬勝!高俅授首!高太尉他……」
那個是高俅的頭?
韓肖胄和宗澤都好像挨了一蒙棍,頓時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高俅現在可是大宋朝的擎天柱、紫金梁啊!他要是被砍了腦袋,大宋江山還能靠誰來保?靠武好古那個奸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