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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雪再厚,天再冷,也擋不住一波波的軍使從涼州往靈州而來。由原本的西夏王宮改建的西北三路宣撫使司的門前,一大早就有昨天傍晚入城的河西軍的使者帶著一車車的禮物,在一片白雪皚皚中等著開門了。
而在宣撫使司的後花園,池塘已經凍了個透底兒。高俅讓府中的下人用牛皮縫了個皮球,丟給了府中的幾個小孩子們去玩耍。今天正好是雪後的大晴天,太陽光曬下來,氣溫也有所回升。後花園中,高俅家裡面的女眷和侍女都出來圍著小孩子們玩在一塊兒。
高俅的三個年長的兒子,高堯康、高堯輔、高堯卿和他的原配大夫人現在都留在開封府。在西北宣帥府後花園裡玩耍的一群小傢伙,都是高俅到了西北之後所納的妻妾給他生育的。
這時間正是快的可怕啊!一轉眼間,高俅就在西北呆了四年有餘,連在西北出生的孩子都會堆雪人,打雪仗,踢著個皮球到處亂跑了。
幾個小傢伙玩得興起,小臉兒都凍得紅撲撲的,一邊跑著跳著,一邊又笑又叫,一點都不知道什麼是思鄉之苦……
宣帥府的主人高俅面帶病容,穿著厚厚的皮裘,站在一座生著火爐的八角亭中,看著孩子們無憂無慮的嬉戲玩鬧。
高俅搖了搖頭,低吟道:「北風蕭蕭又一冬,瓊林何時照我還?」
日前病了一場,這幾日病體稍愈的高俅又起了思鄉之情。其實他也不全然是想念故鄉開封府,還想早日離開靈州這個是非之地。
最近朝中的文官又有了新的敵人——就是武好古領導的都軍機司,自然就把擁兵自重,居心叵測的高俅丟在一邊,不再批鬥了。
本來已經準備老死西北的高俅也因此燃起了被「杯酒釋兵權」的希望——在他看來,自己可是什麼都不缺了。階官已經到了太尉,再往上就沒得升了。職官也當到了西北三路宣帥,差不多是武臣的頂點了。他可沒有當知樞密院事的野心,甚至連武好古現在的都軍機使也不想當……他的理想就是被趙佶「杯酒釋兵權」,下半輩子當個富家翁,吃喝玩樂就行了。
為此他還在日前染病的時候向趙佶報了一個「臥病不起,不能理事」,等於把釋兵權的把柄交給趙佶了。而且還給趙佶推薦了一個最合適接任靈州宣撫的人選——武好古!
可是讓人失望的是,趙佶只是派了御藥院的大夫到靈州來給高俅瞧病,還給了他一道旨意,讓他安心養病,可以將軍務悉數託付給總軍機房料理……直到病體痊癒!
很顯然,趙佶是鐵了心讓他在西北「老死」了!
這事兒換成別的擁兵自重的封疆大員也許是求之不得,但是高俅一點都沒有當軍閥的心思。他當上軍閥完全是被奸人陷害!現在想要改正都不行,大概是世界上最悲催的軍閥了。
高俅的兄弟高廉這時快步走進花園,一路快走,到了高俅所在的八角亭中,「河西軍的使者又來了。」
「不見!」高俅厭煩的吐出兩個字兒。
他高俅有今天的處境,還不都是這幫西賊害得?恁般不禁打,偏偏還不肯消停,現在可好了,惹上西方的大突厥國了,知道害怕了吧?
被高俅徵辟來當宣帥府主管機宜文字的高廉卻沒有挪步,而是上前一步,對高俅道:「大哥,今次來的是蕭合達和智深大師。」
蕭合達是河西軍總軍機——河西軍的總軍機房並不是根據都軍機司的命令開設的,也不受都軍機司的節制,只是河西軍看見西北宣帥府設了總軍機房後也照葫蘆畫瓢搞了一個,由趙乾順兄弟的心腹大將蕭何達出任總軍機。
而智深和尚則是大教化團的七大教諭之一,地位也非同一般。高俅即便可以拒絕蕭合達,也不能不給智深大師的面子。
「二哥兒,你先去應付則個。」高俅吐了口氣兒,「你先去趟總軍機房,去把李永奇給我找來。」
李永奇是高俅的總軍機,高俅其實是個甩手掌柜,宣撫司的政務都交給弟弟高廉,軍務則丟給總軍機李永奇,步軍總管武松,馬軍總管楊可世三人。
高廉應了一聲轉身就離去了,沒過一會兒,李永奇就捏著一個厚厚的土黃色大信封走進了八角亭。
高俅看了一眼那個信封,眉頭一皺就問:「怎麼?都軍機司的命令又到了?」
現在大宋的軍令體系正處於新舊交替的時候,凡是建立了總軍機房的各軍、宣帥府、制置司等,所接受的命令都是有軍機系統下達的。
正規的程序就是官家趙佶通過門下省或是以中旨的形式將命令下達到都軍機司,然後都軍機司再將皇帝的旨意變成條理清晰的軍令,同原版的詔書一起下達——下一級的軍機一般只需根據都軍機司的軍令行事,只要都軍機司的軍令沒有和原版詔書明顯衝突即可。
而都軍機司的軍令往往是非常繁瑣的,所以就會用一種很大的信封封裝。
「稟宣帥。」李永奇行了一禮,「是都軍機司的通報書。」
所謂的「通報書」其實就是情況通報,有時候還會在通報後面附上都軍機司建議。
「看了嗎?」高俅問。
「已經看了。」李永奇道,「通報了西方突厥國和大食國的情況……原來西方突厥國和大食國同咱們是海陸相連的。都軍機司早就透過白番商人在搜集他們的情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