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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這畫的原本多半出自畫聖的弟子。」
「畫聖弟子?」劉璦想了想,「是哪一位?」
「這他也不知道。」陳佑文說,「也許是某位不為人知的弟子。」
劉璦又問:「可查明真跡在誰手中麼?」
「並不知道。」陳佑文回答,「只曉得是西軍某位觀察的衙內。」
「西軍的觀察……」劉璦搖搖頭。
他和他養父劉有方都是「文藝宦官」,可不敢去惹西軍的觀察。而且如今橫山大戰在即,便是朝中的章相公也得寵著那幫驕兵悍將。
「大官。」陳佑文頓了頓又道,「小兒今日在鬼市子上見到了吳元瑜……他第一個買了摹本。」
「吳元瑜?」劉璦擰起眉頭,「你說端王他會不會……」
陳佑文點點頭,「多半會的,端王最喜書畫。」
「那咱家可就得把這原本拿到手中。」劉璦自言自語,「再尋個機會獻給端王殿下了。」
「大官,小兒說西軍的那些人準備在四日後在鬼市子唱賣原本,到時候小底就把畫買了來孝敬給副都知吧。」
「唱賣?」劉璦愣了愣,「鬼市子甚底時候有這規矩了?」
劉璦笑了笑說:「那些西軍的廝殺漢哪懂鬼市子的規矩?」
劉璦搖搖頭,「那些廝殺漢卻曉得怎麼把東西賣個大價錢……也罷,四天後還是咱家父子親自去一趟鬼市子吧。」
……
細雨靡靡,如輕紗,籠罩了開封府。
汴河大街上,冷冷清清。
不過武好古的好心情絲毫沒有被這清冷的雨天給壞了。他現在正和自己的「小媽」馮二娘各騎著一頭毛驢,沿著汴河大街往開封府而去。
他是去開封府探望被押的父親武誠之的。這些日子,他一直忙於偽造和出賣假畫,所以沒有去探望過落難的老爹。不過今日他卻得了空閒,也有心情去看武誠之了。
四日前在鬼市子上,他和郭京、劉無忌等四人大獲成功,二十本由武好古臨摹的《醉羅漢圖》就換來了價值大約八千緡的交引。
因為《醉羅漢圖》原本出自武好古之手,所以在當晚的「分贓宴」上,武好古獨得了四千緡,再有一千緡作為「繼續作案」的本錢,由傅和尚保管。另外三千緡則由郭京、劉無忌和傅和尚均分。
現在只待做舊的《醉羅漢圖》的絹本(也是武好古親自做的)在明日的唱賣中賣出個好價錢,武家便能湊夠錢退給宮中和萬家鋪子了。
這樣武誠之很快就能從開封府大牢裡面出來,而武家退給宮中和萬家鋪子的錢也不是白退的,還可以拿回八紙書畫。這些可都是精品啊,起碼還能賣個兩三萬緡,如果再加上武家畫齋和其他不大值錢的書畫,將來可以由武好古繼承的財產,怎麼都不會少於五六萬緡。
有了這份家當,武好古不能說一定能辦成甚底大事兒,至少能在二十多年後那場大難來臨之前做一些準備了……
第二十章 開封府
開封府府衙的占地面積很大,幾乎和大相國寺不相上下,位於開封府內城西南,距離大相國寺和州橋夜市並不太遠。
府衙坐北朝南,高大巍峨的正門就開在汴河大街之上。正門平時都是關閉的,兩側的偏門才是供武好古、馮二娘這等人物進出的。不過和後世人們的想像不同,開封府的門禁並不森嚴,看守的衙役、軍巡也不刁難出入的民人,只是粗略檢查一下來人有沒有兵器。
武好古和馮二娘只帶了些吃食、衣物、幾個銀鋌以及一個捲軸,在馮二娘塞了幾個小錢後,便很快通過了開封府的正門。
府衙正門後是一棟兩層高的鼓樓,就是擊鼓鳴冤的地方。在鼓樓後方還有左中右三個儀門,分別通往開封府的左中右三廳。其中中廳是開封府的正廳,也就是知府老爺辦公的地方。而左右兩廳則是開封府的判官和推官辦公之處,判官和推官都是輔佐開封府青天大老爺的文官,其中判官管轄著獄訟刑罰,不過被押在開封府大牢裡面的武誠之卻不是判官左廳管轄的,而是由開封府司錄參軍事的治所開封府司錄司管轄。
開封府司錄司簡稱府司,又叫府院,與左軍巡院、右軍巡院合稱三院。三院在開封府體系中的地位非常重要。其中府司之下還設有府司西獄,就是所謂的開封府大牢。
而被關押在府司西獄中的,都是候審的嫌疑犯和證人,武大郎的父親武誠之則是以證人的名義押在府司西獄中的。因而待遇要比在押嫌犯好多了,有個小小的單間,馮二娘還使錢買通了幾個押司和衙役,送了床板鋪蓋進去,每日還按時送來飯食和替換的衣物。倒沒讓武誠之吃多少苦。
在一個被馮二娘打典過的姓朱的押司帶領下,武好古和馮二娘走到一間看上去還算乾淨的牢室前。透過一排木柵欄,武好古看見個穿著灰色長袍,光頭沒有戴巾帽的胖子背對著自己坐在床上。
「官人……」
牢房裡坐著的男人,聽到馮二娘的呼喚聲,便站起轉身,他的行動有些緩慢,轉過身來後,武好古借著昏暗的光線,認出了那人便是自己這一世的父親武誠之。
「大郎,你也來了。」武誠之氣色不大好,聲音也有些沙。
「阿爹……孩兒馬上就能籌到款子救您出來了。」
武好古瞧著木柵欄後面這個看上去非常萎靡的中年男子,心中突然湧出了悲痛的感覺,眼眸也跟著濕潤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