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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人和喀喇汗人多半是向西而行,走紅水河(突厥語是克孜勒蘇河)谷,從蔥嶺大山的邊緣行進。然後再通過阿喇山口進入喀喇湖草地,在那裡修養十天,餵飽了牛羊馬匹後繼續西南過赤噴河,就走出蔥嶺大山了。所以這個喀喇湖就是大軍過蔥嶺的中轉之地,唐朝的玄奘大師前往天竺時也在此地停留。」
馬政頓了頓,又道:「波謎羅川山口到喀喇湖有300多里高原山路,可不易走啊!等上了高原,一日行進二十多里就不錯了。不過咱們走不快,突厥——喀喇汗人走得就更苦了。他們可是帶著老弱家眷上路的……這可是在拿性命行軍!所以現在咱們就得和他們比耐力,比吃苦,比行軍的本事了。只要能一路上保住元氣,到了喀喇湖,咱們就贏了。」
「那突厥人會不會不在喀喇湖停留?」
「怎麼可能?」馬政冷笑,「不喘氣一路過蔥嶺?只怕桑賈爾帶來的突厥精銳也吃不消,何況阿斯蘭汗的那些老弱病殘?」
……
波謎羅川山口以西的道路筆直而寬闊,數百騎士,正以火為單位,急速向西行進,十數個騎兵火,拉成了一條直線。在這些騎士的兩旁,就是巍峨雄偉的大山,仿佛巨人一般,凝視著久違的漢家鐵騎。
這些騎士,是西涼騎兵和教化團的騎士混編而成的,領隊的正是蘇之煥。從界河商市出來的幾個傭兵頭子中,他大概是混得最好的一個了。先是利用西軍裁人的機會,高薪挖角,劃拉了一批弓馬嫻熟,年紀又輕的精壯騎士。然後又在高俅那裡接受李永奇的訓練,掌握了不少騎兵作戰的技巧,也包括組織集團衝鋒!
手裡有了武力,他自然受到章援的重用,現在已經保舉了官身,而且還當上了騎士第一營的準備將。手底下有四百多不到五百個西軍出身的騎士,不僅能當重騎沖陣,也能用作輕騎兵,比起在安西戰場上打出名氣的西涼騎兵可能還強一點呢!
蘇之煥勒著戰馬,只是和麾下幾名心腹火長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看著眼前所有的一切,看著前方勉強列出戰陣的敵人。
「又是這等雜兵!」綽號被人喚作窮子夜,真名好像沒什麼人知道的一名蘇之煥麾下的心腹火長,立在馬背上觀望了一會兒,就對蘇之煥道,「大約有一千人,後面有古拉姆壓陣,說不定會有埋伏。」
「營頭,咱們打吧!砍了那幫撮鳥再說。」蘇之煥的另一名手下大聲嚷嚷了起來。
「潑韓五,就數你急。」窮子夜在旁笑道,「總要讓營頭看仔細了再沖吧?萬一有埋伏呢?」
原來蘇之煥把少年韓五也劃拉到手下了,也當了個火長,雖然部下沒多少騎兵,可是前途是相當好的。
等到來日章宣帥開府涼州的時候,他怎麼都能撈個官身再加一份騎士職田吧?
「有埋伏?」韓五大笑了起來,抬起馬鞭一指前方,「看看這地形,伏兵能擺在哪兒?那些光禿禿頂山上麼?」
「既然沒有埋伏,那些虜賊為何總派些雜兵來送人頭?」
「自然是為了遲滯咱們的行動,咱們走得慢了,他們就能在喀拉湖多喘口氣兒了。況且這些雜兵算個鳥?這裡可是蔥嶺大山上,喘口氣都艱難的絕地,阿斯蘭汗和那個勞什子桑賈爾能有多少牛羊糧草?能餵飽那麼多人?依我看,他們是巴不得咱們多殺一點呢!」
韓五雖然年少,但是也上過戰場,殺過西賊,而且天生對打仗的事情很有悟性,雖然沒有讀過兵書,但是卻分析的頭頭是道。
蘇之煥輕輕點頭,下令道:「傳令,下馬,蓄力。」
「喏!」
身旁馬上有人大聲應著,然後掏出一個號角用力鼓吹起來。
遠處,一片位於大山邊緣的高地上,身上裹著披風的桑賈爾,正策馬立在高處,臉色陰沉,目光如電一般射向前方的戰場。
他現在親自率部斷後,當然不是用自己的古拉姆去和敵人交戰,而是強迫步行在大軍後面的老弱上陣送死。
之所以要這麼幹,就如韓五說的一樣,一來為了遲滯追兵,為接下去在喀喇湖畔的決戰布置爭取時間——現在是高原作戰,而雙方都是平地上的軍隊,所以也沒什麼「高原主場」可言。所以制勝的關鍵,就是誰能多喘口氣了。
如果馬上開戰,桑賈爾知道自己非死在高原上不可。可如果能讓自己的古拉姆和伊克塔在喀喇湖稍微休息幾天,恢復一下元氣。那麼接下去就是以逸待勞,便不怕打不贏了。
而且他手上還有一張,不,應該是一群王牌!
第九百八十章 擁有四海的皇帝(九)王牌
「大教諭,總軍機,都統軍,前軍精騎再次摧破賊虜殿軍,斬首500級,自損六人,其中陣亡三人。」
傳騎飛也似的來到章援和馬政的坐騎之前。大教化團和河西軍現在正並立向西,行進在高原上一片相當開闊筆直的谷地之中。緊緊咬在數十萬西逃的突厥——喀喇汗聯軍背後。
雖然他們在進入蔥嶺大山後,每日行軍不足30里,但是架不住對手走得更慢。大隊人馬日行不到20里,所以沒幾天就追上了。不過章援和馬政還有趙忠順也沒急吼吼下令開戰。而是跟著敵人的大隊一路尾銜追擊,不斷派出精騎擊潰斷後的敵軍。幾日之內,就贏了十幾陣,林林總總砍下的敵人首級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這還是斬首的數字,如果再算上被打算躲到山谷兩側的大山上去等死(這裡山都是光禿禿的,爬上去也找不到吃的)的烏合,幾萬人都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