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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好文、呂頤浩、張邦昌三人,就是國賊!」張浚說,「此三人昨日返京,帶回來賣國之約,每年要給北虜八十萬緡歲幣!」
「八十萬?」那監門嘆了口氣,「本朝終究不能用兵……便是一時振作,終究也是無用功。」
這監門官原是個御前猛士,也就是房奴兵。年輕時曾經追隨高太尉西征,賺到了一套開封府的房產,還得了官身。後來御前猛士直漸漸廢弛,他的年紀也大了,無心從軍,就謀了個監門的差遣。
現在看到這群年輕的士子武臣,立即就想起自己當年也有意氣風發的時候,頓時心生感慨。
「監門哪裡話來?」張浚道,「自當今官家臨朝,我大宋國力日盛一日,便是兵事也直追漢唐。只要官家不被奸臣蒙蔽,又何愁北虜不平,暴周不靖?」
那監門搖搖頭:「既然大宋國力日盛,那官家又怎會被奸臣蒙蔽了?難道大宋是在奸臣治理下國力日盛的?」
一向能言善辯的張浚居然被一個粗鄙的監門給問住了,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現在的大宋,君肯定是昏的!都不怎麼上朝聽政了,還不昏庸?至於臣……奸的也不少啊!要不然大宋四百州軍怎麼只有十幾個發展的不錯,大部分地方都日益蕭條呢?還不是因為奸臣太多,清官太少嗎?
可是大宋的國力鼎盛也是肯定的!雖然大部分地方蕭條,但是朝廷的收入有十幾個繁榮的州府軍支撐,不僅沒有減少,反而不斷增長。
而且朝廷的軍力也遠遠超過之前的一百多年。雖然燕雲還是沒有能收復,但是西賊、河湟、交趾都被打得服服帖帖。
其中滅交趾之戰打得實在讓人目瞪口呆,熙寧年間出了那麼多兵馬都沒打敗的交趾,這回朝廷攏共就派出去幾千人,再加上海路市舶制置司的水軍,三下五除二就把交趾給滅了……
「搬開吧,快搬開吧!」
「你這監門還想擋我們四學學生上疏嗎?」
「快快搬開!」
張浚一時無語,他身後的士子們卻等得不耐,紛紛高聲呵斥起來。
那監門也不敢阻攔,連忙命令手下人搬開了柵欄,放一大群書生武臣入了開封府。
開封府城內的早市已經開始了。南熏門內大街的兩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早飯攤子。一些住在開封府南城的低級官吏,這個時候正在一邊吃早飯,一邊準備去衙門當值。還有一些開封府城內的士子,多數是府學生和小學生,這個時候也正背著書包上學堂。
看見一大群的士子和小武臣嘩啦啦湧來,都覺得要出事兒了!馬上就有人高聲發問了。
「你們是哪裡的秀才?」
「太學、武學、青城學宮還有嵩陽書院的……」
「一大早入城做什麼?」
「伏闕上疏,乞誅國賊!」
「誰是國賊?」
「武好文、呂頤浩、張邦昌三人,便是國賊!」
現在開封府城內是有報紙發行的,也不是旬報,而是進化到了日報。而朝廷又是個四面漏風的大篩子,什麼消息都存不住。
所以武好文、呂頤浩、張邦昌三人帶回來的賣國盟約,現在已經鬧得滿城盡知了。
伏闕上疏的士子們一提三人的名字,大傢伙兒就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去看看!」
「去看看秀才們怎麼彈劾國賊!」
「這三個國賊太可恨了……」
「好端端的天下,都是叫這些國賊弄壞的!」
看熱鬧的不怕事兒大,何況是在宋朝的開封府。
南熏門內大街上路過的小官吏、學生,還有一些沒事兒可乾的閒漢,甚至還有一些地痞,全都來了勁兒。一邊起鬨,一邊加入了伏闕上疏的人群,全都向內城涌去。
上書的人群就像雪球一般,越滾越大。一開始不過三四千人,等入了內城上了御道,人數已經過了一萬!
御街兩側,都是開封府最繁華,人口最集中的地區了。看熱鬧的人,當然也就更多了。人群一路向前滾動,一路上還有人不斷加入,很快就是人山人海了。個個都義憤填膺,恨死了國賊。
國賊當然是可恨的!不過對開封府的民眾而言,還有比國賊更可恨的存在,那就是奸商了。
這幾年開封府的物價、房價那是節節攀升啊!而尋常百姓的收入卻是長時間停滯不前——這種情況和開封府的經濟結構是有關係的。開封府總的來說不是一座生產型的城市,和天津市、京東市、上海市、明州市、泉州市、廣州市是不一樣的。
開封府沒有龐大的手工業可以為勞動者提供充分的就業機會。原本還有一些,但是隨著東部沿海的商市崛起,開封府的手工業大量外遷去了成本低廉,交通方便的沿海商市。
而開封府的經濟,就變成了以地產、金融、服務業為支持的局面。但是這三個行業只能為少數人提供比較高的收入。大部分人,只能從中賺取微薄的收入。
現在可是12世紀,不是製造業沒落的21世紀。技術工人的工資是很高的!在天津市,一個擁有兩三架織機或是紡車的家庭作坊,一天就能織出兩三匹布或一兩斤紗。一個月賺上十幾緡是沒有什麼問題的,這可相當於一個宋朝九品官員的月俸了。
至於造船、印刷、印染、釀酒、木器、鐵器、漆器、瓷器等行業的工人,七八緡一個月是沒有問題的。而海運行業的水手,只要出海,月錢都不會少於十五緡,而且還能帶點「私貨」(稅還是要加的)賺錢。如果出一趟遠海,比如去南洋走一遭,賺回上千緡都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