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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暉,這位郎君是何人啊?」武好古看著那位風度翩翩的青年發問。
「啊,那是大宗正丞李斯和家的郎君李伯紀。」
說罷,他扭頭對正從那台階上下來的青年道:「伯紀,這位就是家師崇道先生,也是東坡先生新收的弟子。」
李斯和?李伯紀?武好古想了想,沒有什麼印象。古人都喜歡用什麼「字」啊,「號」啊的,不熟悉的人根本不知道在說誰?
「李綱見過崇道先生。」
武好古正糊塗的時候,那青年終於拱了拱手,自報姓名了。
李剛?呃,不對,他應該是大名鼎鼎的李綱!就是那位「坑」了宋徽宗、宋欽宗兩大家子人都抗金名將了。呃,這麼說也不是完全冤枉李綱,因為沒有他在靖康元年正月金兵第一次南渡黃河時堅決主張抵抗,甚至不惜煽動護駕逃跑的禁軍,宋欽宗早就帶著宗室親貴逃出開封府躲去襄陽府了。
雖然開封府多半會早幾個月陷落,但是卻不會有後來的「二帝北狩」了。
「原來是李伯紀,久仰,久仰。」
武好古可不敢在未來的宰相面前充大儒,也連忙拱手還禮,然後笑著問:「伯紀兄來海州也是為了聽家師東坡先生講課嗎?」
米友仁插話說:「有話也莫在大門口談啊,伯紀兄,不如就在我家用個便飯吧。」
李綱笑著,「那就叨擾了。」
米友仁做了個肅客的手勢,然後領著武好古、潘巧蓮、李綱一塊兒往宅子裡面走去,奧麗加則在米府大門口的耳房裡面候著。
四人在米府的中堂坐下,有女使奉上茶點。米友仁這才說:「伯紀兄是心懷天下的大才,所以不急著科舉,而是雲遊四方以求學問。聽聞東坡先生在雲台辦學授課,就慕名而來,想向東坡先生請教學問。」
米友仁並沒有說要拜入蘇門,只是請教學問。因為李綱他爹李夔是個知兵的進士,曾經跟隨鄜延經略安撫使呂惠卿多年,立了不少戰功。在黨派上無疑屬於新黨陣營的人物,在呂惠卿的關照下,他的官運也非常不錯。
因此作為李夔的兒子,李綱即便再仰慕蘇東坡的學問,也不好公然拜入門下。要不然就讓他的父親李夔難做人了。
武好古喝了一口水,面帶微笑:「是這樣,東坡先生在雲台辦學乃是官家的意思,日前已經復了龍圖閣學士,授了朝散大夫,現在就等提舉雲台學宮的差遣下來了。而這所云台學宮,並不是為科舉而立的,所傳的學問,一是實用之學;二可以傳播於海外的儒家經義道理。」
李綱一聽,頓時來了興趣。
科舉對他而言難度並不是很大。之所以這一科沒有去應,是因為他父親李夔認為兒子的學問都在應舉上,便是中了也做不好官——對於高中倒數第一名進士的武忠義而言,高中就是成功!而對李綱這樣前程似錦的「進士二代」而言,進士不過是塊敲門磚,薦躋兩府才是目標。
而要薦躋兩府,光靠錦繡文章是不夠的,必須有經世致用的學問,否則做個翰林學士也就到頭了。
可經世致用的本事上哪兒去學呢?大宋朝的書院到處都是,不過大部分都是為了應試而開辦的,瞄準的都是科舉考試。即便有幾家是做學問的,也都是以求大道為目標,涉及的實學並不太多。
至於國子監管轄的國子學、太學和武學,雖然早在王安石當政的時代就想用它們來培養合格的官僚,但是搞了那麼多年,還是個科舉培訓班。
而想學實學,整個大宋最好的去處,大約就是瓊林苑裡面專門給沒卵子的宦官讀書的地方了——雖然北宋文武官員的實幹才能比之漢唐明顯不足,但是北宋宦官的素質和操守倒還是不錯的……
李綱當然不能去瓊林苑讀書了,所以對雲台學宮就有了興趣。而且據武好古所說,雲台學宮將是官辦的學校,還是官家親自交代的,那麼就是超越黨派的存在,就和太學、武學和國子學一樣了。
「伯紀兄想要入學,可以參加考試。」武好古輕輕撫掌,對李綱道,「雲台學宮目前雖是草創,但是招生還是要講求公正的,通過考試才能入學。考試分兩科,一是儒家五經,有經義和論,同科舉差不多;二是才藝雜學,可以自報一門,伯紀兄有家傳的兵學,應該可以順利通過考試的。另外,我們對入學雲台的生員還有年齡和國別上的要求。年齡超過30歲者是不收的,不是我大宋臣民,也會有所限制。」
李綱皺了下眉,「年齡超過30歲就不收了?這恐怕有違聖人的有教無類吧?」
真是多事兒!武好古看了眼年紀比自己好小几歲的李綱,笑著解釋道:「伯紀兄有所不知,官家設立雲台學宮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向海外傳播儒家的道統……海上風波險惡,非是年輕力壯者不可。若是30多歲入學,學成後起碼是三十四五的年紀,便是身體不錯,也幹不了幾年了。」
「學成之後要出海傳儒?」李綱可不想去海外。
他現在想學點實學,還是為了日後好好做官,可不是想飄洋過海去外洋傳教布道。
「也不是一定要去的。」武好古笑道,「伯紀兄的前程自是在東華門外的。」
武好古不會禁止雲台學宮的弟子去應舉——他也沒這樣的權力,而且如果將來能有一些雲台弟子通過科舉入仕,對他的事業也沒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