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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到宋朝發明黑火藥救國的想法,完全是多餘的,因為宋人本來就有這東西,只是他們沒有可以發射彈丸的槍炮——製造槍炮的難度可以比製造火藥大多了!
至於可以點燃爆炸的手雷,鑄造外殼的難度也不小,而且投擲手雷的擲彈兵更是不容易訓練——真要能練出幾千擲彈兵,還扔什麼手雷,直接拿陌刀砍人得了。
因而《武經總要》上記載的那種「燃燒火藥」,還是一種在宋代來說比較實用的武器,在陸戰中的作用興許不太大,但是在水戰(海戰)中還是很有用的。只要有個能安裝在船上的彈射裝置,可以把燃燒彈丟到幾百米外,就能在水上占有壓倒性的優勢……
當武好古想到火藥、燃燒彈和未來的海軍建設的時候,他正和馬植、紀憶,還有一名叫章怡的中年人一起,走在爆竹聲聲,人山人海的御街上。
馬植是在武家的除夜流水席結束後找到武好古的,他還給武好古帶來了一個有點特別的好消息:西門青將會在二月來開封府,然後和馬植一同赴遼。
據說是想要搭使團的便車,攜帶一批黃金去遼國採購生藥。
而和馬植同行不就是和武好古同行嗎?
看來武大郎和西門慶……是西門青的緣分還沒有盡啊!
而紀憶則是直接從章惇府上過來的。還帶來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章家人,長得有些乾枯,看著像個小老頭,留著山羊鬍子。據紀憶介紹,此公和章惇是同輩,都是蒲城章家的子弟,名毅,字子毅,官拜門下省都事,承事郎。
章惇的職官全稱是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行侍中事,很長的官名,意思就是首相。
其中的尚書左僕射就來源於三省之一的尚書省,尚書省的最高長官理應是尚書令,但是在宋朝這個官職是虛設的,尚書左僕射才是尚書省最大的官。
門下侍郎行侍中事則來源於三省中門下省,門下省理論上的長官是侍中,很少委任,和尚書令一樣都是空的,門下侍郎行侍中事才是門下省最大的官。
也就是說,章惇理論上是三省之中尚書、門下二省的最高長官。而一直空缺的次相的職官則是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行中書令事。從字面上解釋就是尚書省的第二長官兼中書省的長官。
但是宋朝的官制比較亂,尚書左僕射、尚書右僕射、門下侍郎、中書侍郎這些職官並不實際負責尚書、門下、中書三省事,而是由另外委派的「判尚書省事」、「判門下省事」和「判中書省事」真正掌管三省。
所以真正遵守制度,也不結黨營私的宋朝宰相的事權是很小的,連名義上應該歸自己官的三省都管不了。而沒有什麼事權,自然就只能做一個做不了什麼事情的好官了……
不過章惇是要做大事的奸相嘛,自然就要攬權了。攬權的方式有三:一是獨相以免掣肘,二是結黨以攬朝綱,三是任用心腹以掌機要。
而這位和紀憶一起出現的章毅所擔任的門下省都事,就是門下省中的機要職官。相當於機要秘書,很小的一個官,但是卻處在一個非常重要的位子上,就是章惇用來掌握機要的心腹。
門下省可是負責審議詔令王言的,傳說中宋朝宰相可以封駁聖旨的權力,就是通過門下省來實現的!
順便一提,宋朝的尚書、中書、門下三省分別負責詔令王言的執行、草擬和審議,也就是中書擬旨,門下審議,尚書執行。
而所有進入門下省接受審議的詔令,都要經過這位章大都事的法眼!
所以這個人物對章惇而言有多心腹,由此就可想而知了。而他之所以只是一個正八品的承事郎,多半也是少了一個進士功名……這就是章惇守規矩的地方了,他雖然掌握大權,但是絕不會為自己人謀取不合規矩的利益。所以他是個奸在路子上的奸臣。
四個人互相拜了新歲之後,紀憶就提出同去潘樓一游,於是便結伴出行,剛過子時,四人就走到了御街和潘樓街的相交之處,紀憶這時停下腳步,抬手一指張燈結彩的潘樓。
「子毅先生,崇道兄,良嗣兄,我們一起上潘樓觀景如何?」
潘樓觀景是開封府元日的傳統節目,因為潘樓就位於御街和潘樓街的交匯處,建得又比較高大,視線極佳,正好用來觀看元日這天在御街上舉行的各種表演和遊行。
在元日這一天,坐在潘樓之內,吃吃喝喝,聽著小曲兒,看著樓下的表演和遊行,也算是一件雅事兒。不過潘樓上能夠用來觀景的位子可不大好預訂,尋常百姓是不用想的。便是一般的富豪,也不夠面子在元日在潘樓靠御街的這一面訂下個雅間兒。
不過紀憶總是有辦法的,武好古等人才到潘樓的大門口,就看見潘樓的二管事兒潘興業滿臉堆笑的出迎了。
這潘樓其實是潘家將門的產業,不過並不是由潘家將門的子弟在經營——當年潘樓開張的時候,經商還是一件很低級的事情。所以經營潘樓的是潘美的一個假子和這個假子的後代,潘家將門只是坐享分紅。
而這位潘興業則是那位潘美假子的後人,從十六歲起就在潘樓做事,一步步從跑堂的夥計爬到了如今的二管事兒——這是潘樓的三號人物,再往上就是大管事和掌柜了。
「紀大官人,章大官人也在啊!」這位潘興業是個三十許歲的中年人,因為常年在潘樓這個到處都是美食的地方做事,所以有些肥胖,不過卻是胖得相貌堂堂,他先向紀憶和章毅唱了個喏,然後就看見武好古了,臉色就變得有點兒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