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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植搖了搖頭,嘆了一聲:「的確不行啊……人心難測,我們也不能拿馬家的基業去冒險。」
他們馬家可不是一無所有的渤海奴,失去的可不是鎖鏈,而是榮華富貴……
馬人望對侄兒的回答非常滿意,點點頭道:「沒錯,我家在大遼這邊是世代相傳的富貴,已經有一百多年了,豈可輕易拿來冒險?雖然大遼的這艘船已經千瘡百孔,但是畢竟還沒有沉。」
「叔父。」馬植道,「既然現在不是反遼的時機,那麼就不能輕易放過這些渤海奴了!」
馬人望哼了一聲,目光中滑過幾分殺氣,「自然不可輕饒!我已經下令坊中的族兵動員,可以有300名甲士和500名弓箭手,另外警巡院在城內也有1200人,都交給你指揮,去攻打北市坊,可有把握?」
「有!」馬植點點頭,「今晚上就能奪回北市坊了。」
「今晚就行?」
馬植輕蔑一笑:「不過就是一群無甲無弓的亂民,一群臭要飯的而已……只要尋一台攻城槌砸開坊門,甲士衝進去兩三個時辰就行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海軍之始
夜色漸漸籠罩下來,在析津府內名為長樂坊的高大的坊牆之上,已經換回了漢人裝扮的武好古,正和依舊是契丹人打扮的光明君一起,看著遠處火光沖天的地方。
那裡正在爆發一場激戰,哦,也不能算激戰,而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渤海奴在析津府城中的起義註定是要悲劇的,雖然他們發動了一些漢族底層民眾加入了起義隊伍,但是力量仍然過於薄弱,能夠參與戰鬥的不過幾千,而且沒有什麼好裝備,組織和戰術也糟糕之極。
在奪取了北市坊和南安坊後,起義者仿佛不知所措了,只是關閉了坊門作為防禦的手段。
與此同時,析津府內的「反動勢力」迅速做出了反應。以燕四族為首的漢人世家大族到下午的時候,就組織起了上萬京州兵。其中的兩千人更是馬上投入了對北市坊的進攻,他們從析津府的軍器庫裡面拖來了一具攻城槌用來錘擊北市坊的西門,同時還讓幾百名弓箭手在坊牆下列陣射箭,把一波波的羽箭拋射到坊內,以驅散集中在坊門和坊牆上的「義軍」。
北市坊的坊門並不能和真正的城門相比,被攻城槌錘了沒幾下就轟然倒下。
然後,頂盔貫甲的馬植就帶著他的300馬家甲士如同300隻猛虎一樣沖入了北市坊,現在大約正在裡面殺人放火搶劫抓奴隸吧?
「光明君,你們這樣有意義嗎?」
聽著遠方傳來的喊聲越來越輕,武好古嘆了口氣,扭頭問身邊長得有點有勇無謀的光明君。
「活著替契丹人做奴隸就有意義了?」光明君笑著反問。
武好古不言語,雖然好死總不如賴活著……可是人各有志,人家沒準就是若為自由顧,殺頭不要緊的主兒呢?
光明君用沉重的語氣說:「沒有吃,沒有穿,腳下無寸土,頭上無片瓦,終日勞作不得歇息……這樣的日子,活著也和死去沒有分別。而在大遼國,過這種日子的人可不只有我們渤海奴……今次在北市坊內揭竿而起的,也不僅僅是渤海奴,也有很多一錢漢兒!」
一錢漢本是罵人的話,但是武好古知道,光明君的話並不在侮辱漢人,而是在說一個事實……在燕雲,在遼國的其他地方,大部分的漢人只是一錢漢而已。他們和渤海人一樣,都在盼著契丹的天塌下來。
只是漢人的世家大族滿足於和契丹人一起壓迫自己的同胞,不肯領導他們去推翻契丹的統治。
而渤海人的大族右姓因為沒有參加分肥的機會,不得已走上了領導反抗的道路……
光明君問:「現在貴使和蹇正使、李副使現在應該明白,誰才是契丹人真正的敵人吧?」
武好古嘆了口氣,誰是契丹人真正的敵人他早就知道了!不過……他不認為自己和大宋是契丹真正的敵人。如果契丹的統治能夠維持下去,那該多好啊!
可是這個如果是不存在的!
「光明君。」武好古笑了笑,「本官回去以後,一定會將析津府內發生的事情,如實上奏官家。若是您和寶劍王有甚底請求,本官也可代為上奏。」
光明君咧嘴笑了起來,摸了摸大鬍子道:「那在下就不客氣了……我們渤海人的復國之志是毋庸置疑的,這一百多年來不知發動過多少次起義。可是因為我們的力量還是沒有充分發揮出來,所以起義都不大成功。」
「那光明君認為是何原因讓渤海人的力量無法發揮?」
「因為沒有錢。」光明君的回答讓武好古稍微有些意外。
「錢?難道不是缺乏鐵器嗎?」
在武好古的印象中,鐵器一直是困擾北方少數民族崛起的一個瓶頸。現在的阻卜人就是因為沒有鐵,所以才被戰鬥力已經嚴重下降的契丹人壓著打。
光明君聞言大笑起來:「貴使一定以為我們渤海人是遊牧漁獵之民吧?」
對了!武好古想了起來,渤海人早就漢化了,是農耕定居之民,也有比較發達的手工業。
光明君接著說:「大遼的鐵,大多都是我們渤海鍛奴在打造……我們渤海人怎麼會沒有鐵?」
原來渤海人是有鐵的!他們自己就會打鐵!
這對武好古來說,可……不是好消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