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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適想了想,點點頭道:「兒子認為紀憶之的所為,沒有違背人臣之禮。星州共和與國於民都是有利的,半州基業,也是紀家應得的。如果紀憶之所為,真的有所不臣,那我們這樣的忠臣,就應該挺身而出去拿下台澎了!」
還有這種說法?蘇轍腦筋一時沒有轉過彎,只是愣愣看著兒子。
蘇適道:「紀憶之如果也是亂臣賊子,那台澎的地位就更加要緊了!怎麼能不牢牢掌握在朝廷的忠臣手中?」
蘇轍只是搖頭,「那是紀憶之遇上了當今官家,若是換成了任何一位先帝,都容不得他。」
「容不得,也只能容了。」蘇適道,「紀家如果放棄星州,武好古就會接收那裡。以後西洋海貿的命脈,就全在武好古之手了。至於台澎,情況也是一樣的。我蘇家不要,武好古就不會退出。等他把高麗、日本都抓牢了,就該以台澎為據點,和紀憶之爭奪東南海上了。日後他如有不臣之心,台澎就是他收取東南的據點!大人,您覺得我蘇家世受皇恩,難道就不應該挺身而出,為國分憂嗎?而且官家寬仁,不問幽州,姑息河西,對於紀憶之在南洋的所為也睜一眼閉一眼。我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海上殖民這事兒,看來也是需要競爭的!
壟斷總是低效率的,搞殖民開拓也是一樣。歷史上歐洲人搞殖民為什麼那麼起勁?還不是搶地盤的太多,你不搶,別人就搶先了。而泱泱大中華,對於近在咫尺的台灣島,也是那麼多年不動一下,原因還不是沒有人爭?
如果說台灣是瘴痢之地,沒有多少經濟價值,那麼河湟之地又能有多少收益?從王韶開始,弱宋扔在河湟的本錢要是砸在海上,新大陸沒準都能圈下來了。
可是海上的東西沒有人爭搶,似乎也不會有威脅從海上而來。所以宋朝這幫目光長遠,會下大棋的士大夫官人,就永遠也想不到去海上圈點地盤以備不時之需了——哪怕在後來的蒙宋戰爭時,他們也沒想到在海外搞塊地盤作為退路。
不過現在,壟斷已經被打破了。
海上的地盤,朝廷不搶,武好古會搶!蘇轍不搶,紀海賊會搶!
蘇轍如果不是忠臣,那就應該拿下台澎打造成「蘇家灣」。如果蘇轍是忠臣,那更要替朝廷守住這東南之鎖鑰,腹地之屏蔽!
「可我們蘇家哪有一百五十萬緡?」蘇轍皺眉問。
蘇適笑了笑:「不瞞大人,孩兒宦囊之中,還有些積蓄……」
有一百五十萬積蓄?你是個貪官啊!
蘇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那麼多?」
蘇適笑著,「現在還沒有……不過很快會有的。」
還在貪……還準備繼續貪!
不過想想也對,蘇適可是當過多年的提舉京東市舶司和提舉泉州市舶司的。做這種官,怎麼可能不貪?
而且蘇適的爸爸是宰相,伯父是宰相,哥哥也是宰相,一門三公,後台和鋼板一樣硬,貪污了也沒人敢追究。
「你你……」
「大人!」蘇適笑著對父親說,「孩兒既然管著天下第一號市舶司,就做不成清流了。而且孩兒得了錢,不也用在正道上了?」
蘇轍嘆了口氣。那是親兒子啊!總不能大義滅親去揭發吧?而且……這事兒沒人追究的。蘇適掌握泉州市舶司後,泉州市舶司上繳的稅收翻了兩倍,和買的收益更是增長了十倍,而且送到宮裡面的寶貝也增加了不少。趙佶怎麼會有興趣反腐?
「也罷,也罷!」蘇轍搖搖頭,「你的事情我不問了,好自為之吧!」
蘇轍不問了,那蘇適就可以放手去撈了。
當然得撈了!蘇轍如果以為他的寶貝兒子會把自己辛辛苦苦貪污來的錢拿去替國家購買台澎,那他老人家一定是得老年痴呆了。
對武好古而言,台澎是一筆長期無法產生現金流的不良資產,必須及時甩賣,以節省開支,獲取對高麗用兵的軍費。而對掌握著福建一路外貿的蘇適來說,台澎則是一塊能產生巨額收入的寶地。
從父親的府邸中回到自己設在刺桐市中的市舶司衙門,見到了等候在那裡的范之文,蘇大貪官就苦笑著說:「總算是說服老相公了……只是這錢暫時掏不出來啊!家父不同意拿泉州和市舶司的錢,得要我自籌。」
「自籌?蘇市舶,您準備怎麼籌集到一百五十萬?」
「籌得到!」蘇適沖范之文招了招手,「把台灣島的地圖拿出來看看。」
武好古在台灣投入的資源,除了建設了一座鹿港市,開墾了鹿港周圍的十幾萬畝土地,就用在了對台灣地理的測繪和探索上了。一張台灣地圖,很快就展開在了蘇適眼前。
「看看,多好的島嶼啊!島北有個大山谷(台北),有塊挺大的平原(桃園),島嶼東面海邊還有個平原(宜蘭),島子西面則是一長條的平原。可墾土地,總在1000萬畝以上吧?而且降雨充足,氣候溫暖,種植稻米一年至少可以兩熟。」
范之文皺眉問:「蘇市舶,您該不會想讓人在台灣島上開墾種地賺錢吧?」
蘇適呵呵一笑:「本官可沒那麼傻……本官的意思是,台灣島上還是有許多地方可以開闢成縣的。至少可以開闢十四五個縣吧?本官留兩個就夠了,剩下的唱賣出去,怎麼都能有一百五十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