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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立簡王是先帝的遺命,那就不是章惇謀反,而是端王篡位了!而更加要命的是,端王好像篡位成功了!
真是該死!謀朝篡位成功這種事情那是能知道的嗎?知道就有罪了……
「你,你說有遺詔?」還是任伯雨最先反應過來,臉色鐵青著大聲發問。
「是有遺詔的。」章援道,「此事在宮外本來就只有我和我父親知道。」他冷笑一聲,「現在嘛,你們都知道了,哈哈哈……」
知道太多不好啊!知道了太多,腦袋就有搬家的可能……
在場的四個正言、御史,還有一些御史台的胥吏、台卒臉色都白了。
「你,你,你……你胡說!」任伯雨猛地站了起來,「遺詔在哪裡?在哪裡?」
章援兩手一攤,「不知道!不在我們父子手中……要不然簡王現在就是天子了。」
「不知道就是沒有!」任伯雨道,「根本沒有遺詔,也沒有先帝的遺命!」
「遺詔是有的,遺命也是有的……」章援笑道,「你們不相信可以去查啊。當日帶兵封鎖禁宮的是潘孝庵,在內宮指揮宦官軟禁朱太妃和劉皇后的是龐寬。他們現在都還在呢,朱太妃和劉皇后也在,你們可以去問啊。」
封鎖禁宮,還軟禁皇后和太妃……這事兒要是真的,那就肯定是有人在謀朝篡位了,而且已經大功告成!
此時在御史台大堂上的人心裏面都有數了,他們很可能知道了一個不該知道的秘密!
不該知道的,他們都知道了。那不該說的,是不是要說出去呢?
御史台的公堂之內,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摒住了呼吸,一言不發。
每個人都在心裡盤算著對策。章援捅了個大馬蜂窩,大傢伙卻都得跟著吃瓜落……殺頭什麼的興許不至於,但是貶去海州肯定擋不住,多半就是去儋州了,搞不好還會被發配去沙門島!
這可怎麼辦啊!
也不知過了多久,任伯雨嗯咳了一聲,打破了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去,只見他從公案後面繞了出來,走到了旁邊負責記錄的書吏跟前,拿起寫滿了文字的紙張。
「這上面都是一派胡言!」說著話,任伯雨就把紙張放到火燭上點燃,燒成了灰燼。
「對,對,對!都是一派胡言!」右正言陳瓘也反應了過來。雖然這位陳青天在歷史上有清廉和不畏強權的美名,但是陳青天敢於彈劾的都是奸臣,這回遇上了個謀朝篡位的官家那可就沒轍了……世上哪有言官彈劾官家的道理?彈劾官家是造反,造反是要殺頭的!
所以章援的那番交代是不能上報的,就算要上報,也只能暗入文字,決不能走公開的程序去上報。
「既然是一派胡言。」任伯雨沉聲道,「那麼誰也不許到外面去亂說!」
這話是說給在場的御史台的書吏和台卒聽的!
「我等知曉!」
「我等打死也不敢說出去的……」
書吏和台卒們紛紛應著,心裏面卻都在盤算跑路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自家也不是東華門外唱名的好漢,要不趕緊跑路,就要被殺人滅口了!
「把……把章援帶下去好生看管吧。」任伯雨也沒心思再審了,章援都交代了,還審個屁啊!而且人家敢知無不言,你們幾個青天敢向上面報告嗎?
章援被人帶走了,堂上的書吏台卒也呼啦啦作鳥獸散了,就剩下了左正言任伯雨、右正言陳瓘、殿中侍御史陳師錫和侍御史陳次升四人相對無語。
「德翁。」過了半晌,右正言陳瓘才打破沉默,「我們該怎麼辦?」
「當然是繼續彈劾奸佞了!」
任伯雨眯著眼睛,已經有了決斷,「事到如今,我等也是有進無退。章援今日所言之事皆是胡言,自不可上奏……而紀憶此賊,亦是狡詐奸猾,同章援勾結欲陷我等於不忠不義,將來有的是機會窮治其罪。」
將來有的是機會治紀憶的罪……也就是說暫且只能放過這個小人了!
「那章惇謀反之罪該怎麼辦?」
「只能繼續彈劾。」任伯雨咬著牙,「彈章我來寫!」
陳瓘問:「那元符三年元月十三日清晨的事情……」
「不提!」任伯雨道,「就當章援和紀憶都沒說,我們也不知道。」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想不了了之,就只能這樣慢慢來,等官家不窮治章惇之罪了,我等再請郡吧。」
還是任青天經驗老到!他們現在是不能馬上收手的,要不然趙佶立即就會意識到這幾個多管閒事的諫臣言官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殺人滅口什麼的可就要來了!
大宋的不殺士大夫是不能明殺,暗殺什麼的,可不好說啊……
所以四個正直敢言的青天就只能不拿證據干咬章惇——反正御史諫官可以風聞言事,就算說的沒道理,也不會治罪。
而且他們四個都是高級言官,官階都夠請郡外放了。等到官家不治章惇的大罪時(沒有證據自然不能治罪了),他們四個就能藉口外任,離開開封府這個是非之地。到了外郡就比較安全了,因為大宋的特務機關只有一個皇城司。在外郡要暗殺一個知州、知軍是很困難的。
……
翌日,午時,御史中丞趙挺之心事重重的來到御史台,也沒心思處理公務,只是將張克公喚到了自己的都堂之內,想問問審問章援、紀憶的情況。結果張克公一進門,就告訴了趙大中丞一個做夢都沒預料到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