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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二章 以德服人(二)
十一月初的海州,北風大起。
海州因海而興,海風大起意味著繁忙的商業季節已經到來。
因為刮起來的是北風,所以是商船南下的時候。若是颳起的是東北風,則是從高麗出發的海船到來的日子,高麗國的獵戶和參戶剛剛經歷了一個最繁忙的夏季,手中囤積了不計其數的毛皮、人參、藥材,全都要運來海州。
不過今日乘風而來的吳家海船之中,還有幾艘特別龐大,特別堅固,足有5000料的戰船!那都是吳家戰船隊的主力,往年很少會在海州灣中出現。
但是今年不知怎麼了,吳家戰船居然大明大方的駛入了海州,直接停靠在了天涯鎮的碼頭上。
天涯鎮的碼頭上此刻也是如臨大敵,不少精壯的武家保丁和吳家的保丁,不知何時都從各自的莊子上開過來,舉著盾牌直刀,攜帶著弓箭,把碼頭周遭完全封鎖了起來。
吳家水軍頭吳延鎮更是親自出動,站在碼頭上指揮一群曬得黑漆漆的壯漢,把一隻只沉甸甸的木箱子從船上抬了下來,直接就送往了剛剛開業的界河大相國解庫海州分號之中。
這座解庫就建在臨海莊邊上,兩層樓高,青磚黑瓦的房舍,五開間的門面,所有的窗戶上都裝了堅固的木柵欄,面向東西兩邊的前後個門戶要都安裝了厚實堅固的大木門。
另外,解庫還有地下一層,是按照磚石墓室的標準修建的,同樣堅固異常。裡面就是用來存放真金白銀的!
武好古、吳延恩、吳延寵、花滿山,還有主持這座解庫的潘興安等人,這個時候就站在地下室的入口處。目睹著十幾個潘孝庵從開封府派來的解庫管事、夥計,忙活著開箱點驗金銀並且過稱。
每一箱從吳家戰船上運下來的金銀,都要仔細點驗一番,然後再重新裝箱,貼上封條,送入巨大的解庫地下金庫封存。
順便提一下,這間界河大相國寺解庫其實武好古的共和行和潘孝庵的金銀交引絹帛鋪控股的。只是掛了大相國寺的名號而已,開封大相國寺沒有占股,界河大相國寺則占了兩成股份。
而實際經營解庫的,則是潘孝庵派出的人馬。不過武好古的發言權還是很大的——他現在可是一個商場傳奇了!連一直抄襲模仿武好古商業路線的保利德行,現在都風生水起了,誰還敢把他的話當耳旁風?
不過武好古卻沒有給海州的這座界河大相國寺解庫提出什麼高明的策略,反而是給出了個看上去很保守的指導意見——囤積金銀!
也就是儘可能的把金銀囤積到海州的解庫之中,而且是長久的囤積。
看見一箱箱的金銀被送進了金庫,武好古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一次高麗國王真是下了血本,運來了八十六萬兩白銀和一萬兩黃金,差不多相當於一百萬緡的銅錢。
這筆錢是作為高麗國向大宋採購兵器的定金,存入武好古和潘孝庵所控制的解庫之中的。
除了這百萬金銀,這座解庫裡面還存放了不少從開封府運來的絹帛,有三十萬匹,這是準備用來在海州採購米糧的。
「好了!」看到最後一箱金銀運入地下金庫,武好古笑了起來,「吳州牧,我們明日就啟程去界河商市吧。」
「也好,明日就啟程吧。」
吳延寵的眉頭還是皺著,他這一次帶來的錢可有點少啊,也不知道能不能如願以償?
……
海州,浦園。
同一時刻,這所有點偏僻,平日裡少有訪客的大宅的後花園中,今日不知怎地,居然響起了悠揚的絲竹之音。
章惇隱居的宅院,今天有客來訪。
來訪的是剛剛從開封府過來的呂嘉問和蹇序辰這對翁婿。呂嘉問是被安置在海州的,而蹇序辰則在開封府領受了新的東南六路發運使的官職,準備去平江上任(發運使司在平江),順道陪著老丈人來海州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章惇一樣都是淪落之人,到達海州之後,呂嘉問就暫住在了浦園,和章惇作伴了。
「望之,節哀順便吧……」
看到呂嘉問悶悶不樂的樣子,章惇也有些難過,親自給他滿了杯酒水,輕聲道:「武好古那廝囂張不了太久了。」
「怎麼?」呂嘉問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子厚,你也覺得他要栽在北糧南運上面?」
「北糧南運可難不倒他。」章惇搖搖頭,又給自己滿了杯酒,然後瞧了眼蹇序辰,「區區一百萬石……怎麼都能買到的。」
一百萬石在開封府,在洛陽,在關中興許是個大數目,可是到了盛產米糧的兩淮,根本不是大數。武好古如果提前下定的話,再多一百萬石也能買到。
蹇序辰哪怕做了東南六路發運使,頂天就是在漕運上找點麻煩。可武好古要是用海運的辦法,他就無計可施了。
「子厚。」呂嘉問道,「你就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吧。」
章惇笑道:「他要栽在學問上面了。」
「栽在學問上面?」呂嘉問嗤地一笑,「姓武的有甚學問?是繪畫的學問,還是經營的學問?」
「你也太小看武好古了吧?」章惇一伸手,從一名貼身服侍的姬妾手中取過了一本薄薄的線裝書,書的封皮上有蘇東坡的題字——實踐證道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