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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兒。」吳延恩用手中的筷子夾起一些高麗泡菜,看了看,「剛剛收到消息,武好古等人已經到了海州。和他同來的還有一個童大官,是往來國信所的勾當官。根據可靠消息,武好古和童貫是來和你談兵器買賣的。」
「兵器買賣?」吳延寵有些意外,他本來以為宋國會對高麗開禁鐵器、牛皮和牛角。「可曾有開禁的消息?」
吳延恩把泡菜塞進口中,眉頭微微皺了一些,一邊咀嚼一邊搖頭,「沒有開禁。」
「沒有開禁,那怎麼做兵器買賣?」
吳延恩想了想,「應該是官營兵器吧?」
「官營兵器?」吳延寵聽著這話都變扭。
這什麼意思?堂堂大宋朝要滿天下賣兵器了嗎?這事兒聽著都新鮮。
「真是賣給我們?」吳延寵還是不大確定。
「應該是賣。」吳延恩說,「沒聽說要白給啊……哦,三哥兒,白送的事兒你就別想了,有武好古那個奸商在,是沒那種便宜可以占的。」
奸商?吳延寵從來沒聽自己的這個堂兄說過「奸商」這個詞兒。吳家自己也是大商人,雖然他們認為自家是不奸的,但是對奸商一詞還是有點敏感。
「他怎地是奸商?」吳延寵遲疑著問。
吳延恩哼笑道:「這你就莫問了,知道此子不好相與就是了。這次遇上的是奸商,你可得小心一些,莫叫他給騙了。」
「騙?」吳延寵聽了這話有點緊張,他家裡是商人這個不錯,可他自己是個讀書人,沒做過生意——武好古誤會他了,在商業上比猴還精的是他的堂兄吳延恩。
「大哥,你可得幫我啊。」吳延寵道,「這次我可是受了大王的重託而來,若是做得不好,我家在高麗恁多年的布置可就要付諸東流了。」
「那是,那是。」吳延恩拍了拍胸脯,「都包在愚兄身上,怎麼都不會讓你吃虧的。對了,這一次你家大王準備了多少錢財?多少毛皮和人參?」
「錢財準備了上百萬,主要是白銀和黃金。」吳延寵自然是言無不盡了,「毛皮和人參就更多了……從去年開始,大王就詔令各地多抓老虎、狗熊,多挖人參藥材。現在已經備足了貨,至少價值二百萬緡!」
為了高麗肅宗的雄心壯志,高麗半島的老虎、狗熊也算遭殃了,差不多給高麗人民抓得絕種了!
吳延恩捋著鬍鬚,若有所思,「沒有了?」
「啊。」吳延恩說,「有三百萬還不夠?」
高麗國現在沒有地產興邦啊,三百萬那是巨款了!
「這個……」吳延恩搖搖頭道,「你不知道,女真人現在也在備戰,現在界河商市那邊的老虎都跌了一半價錢了,人參則跌了四成。海州這裡的價錢也跌了,你們準備的二百萬緡老虎皮、熊皮、熊掌、熊膽、人參等等的,恐怕連一百萬都不值了。」
「跌了恁般多?」吳延寵這下可急了。
現在鐵器、牛角、牛皮買不到,老虎、狗熊、人參又掉價……戰爭還沒開打,兵器怎麼就準備不齊了呢?
「莫著急,莫著急……」吳延恩連忙安慰堂弟說,「我待會兒就去找武好古,先探探行情,看看能不能做個易貨,用高麗的山貨交換兵器。」
「好好。」吳延寵道,「哥哥快些去……兄弟這裡可是十萬火急了。」
摸清了吳延寵底牌的吳延恩也不留在高麗館吃泡菜了,當下就起身告辭,往天涯小鎮而去了。
「大郎,吳延恩來訪。」
天將黃昏,武好古真和潘巧蓮一起在海邊觀景漫步的時候,又是西門青急匆匆跑來,告知了吳延恩來訪的消息。
「大郎。」潘巧蓮笑著對丈夫說,「你且去吧,國事要緊。」
她也知道丈夫肩上的擔子有多重,界河商市,北糧南運,現在還要和高麗人做兵器生意……趙小乙也真是的,怎麼什麼都讓大郎做啊?朝廷裡面那麼多能幹的大臣都去哪兒了?
……
吳延恩來的似乎很匆忙,沒有帶隨從,一個人騎馬而來的,一點沒有海州首富的排場。
不過臨海莊上的人都認得這位吳大官人,不僅是因為他是海州最有錢的人,還因為他現在也是天涯鎮的士民。
他在天涯鎮買了土地,建起了一所聽濤莊,是鎮上僅次於臨海莊的豪宅。而他入住天涯鎮的目的,並不意因為這裡的居住環境有多好,更不是因為雲台學宮要在鎮上辦小學(學區房啊!),而是為了參與《天涯士約》的制定——他也是士啊!是有正經的官身的,家裡面也有讀書上進的子弟,還出了一個高麗進士。如何不是士大夫?
所以他老人家就在天涯鎮上「從政」了,還和許多被貶而來的官員結交,還資助了不少手頭拮据的青天,得了個海州名士的美譽。還給他混上了天涯鎮的「鎮老」——《天涯士約》是參考《呂氏鄉約》和《界河商約》而訂立的,宣稱是「士民之約」,實際上就是「精英政治」,只有居住在天涯鎮上,擁有官身或擁有地產或納稅達到一定數目的男性士民才能「與約」,可以「與約」的士民眾推出鎮老會,再由鎮老會選出鎮治所……基本上都在抄《界河商約》。
而吳延恩則早就認識到了在天涯鎮「從政」的好處,所以選上了鎮老,還支持花滿山選上了天涯鎮的鎮長——讓花滿山掌控天涯鎮的「政權」當然是武好古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