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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高俅握有幾千人的殿前精兵!關鍵時刻,是可以發動政變的……當年藝祖皇帝,不就是憑著殿前軍精銳奪了後周天下的嗎?
「高都指揮。」鍾傅沉著聲音問,「你上報的斬首生俘頗多,可曾一一點驗,不會有人殺良冒功和虛報數目吧?」
「不,不會……」
話一出口,高俅忽然就臉色大變了。殺良的事情還真有!不過不是殿前軍乾的,而是高永年指揮的熙河軍和仁多保忠的軍隊乾的。
當然了,這種「殺良」並不是為了冒功,而是作戰需要……當時要不用溫部蕃人去堵仁多保忠的路。仁多保忠早就跑回仁多泉城了!
而高永年的部隊是奉命「殺良」,也就順手砍了一些蕃部「良民」(準確說他們是西夏良民)的腦袋報功了。
現在「殺良」現場還在浩亹河岸邊沒有處理呢!要是讓鍾傅去看了,那麼殿前御馬直和御龍猛士直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乾淨了。
「那就勞煩你前面帶路。」鍾傅道,「本官要點驗首級!」
「可是……」高俅啞著嗓子說,「可是下官還得帶兵出擊……」
「出擊?」鍾傅問,「打誰啊?」
「打西賊。」高俅說,「仁多大首領獻了一計,可以一舉拿下喀羅川和秦王川。下官統帶的殿前軍要打頭陣的……」
殿前軍要打頭陣!
高俅這麼說,當然是想讓鍾傅饒一把了。現在要是追究什麼殺良,什麼虛報。那麼殿前軍的幾千人可就上不了戰場了。沒有他們,熙寧軍是很難打敗嵬名察哥指揮的鐵鷂子和衛戍軍的。
可鍾傅怎麼可能讓別人去立功,自己跟著打醬油?在這裡,他才是老大!
「就是要越過黃河攻入西賊境內了?」鍾傅沉著聲問,「有撫司的將令嗎?」
「將令?」高俅回頭看了看童貫和張叔夜。
張叔夜臉色鐵青,就在馬上拱拱手道:「使相,下官有密旨在手,許便宜行事。」
密旨?
還便宜行事?
這回輪到鍾傅皺眉頭了,官家怎麼能越過熙河、涇原撫司給下面的一個知州下調兵打仗的中旨呢?
這不是把打仗當成兒戲了?令出多門是用兵大忌啊!
本朝因為疑心病太大,已經把軍前的指揮權拆了又拆,搞什麼大小相制,文武相制,將兵不知,還用中官監軍甚至直接領兵。都亂得一塌糊塗了,現在還來中旨調兵,以後還怎麼指揮打仗?
「中旨在哪裡?」鍾傅道,「本官看看。」
張叔夜沒有辦法,陰著臉兒從懷裡掏出個摺子,雙手遞給了鍾傅。鍾傅展開一看,上面是熟悉的瘦金體,不僅是中旨,還是手詔。
不過內容卻是招降仁多保忠,所謂的便宜行事,也應該是在招降仁多保忠時有效。
這個張叔夜的膽子不小啊!
「哼!」鍾傅冷哼一聲,「中旨並不是說和西賊交兵的。張嵇仲,你誤解官家的意思了。」
「……」
張叔夜無話可說,鍾傅則下令說:「大軍再休整一日,待本官判明情況後,再決定是否出擊。」
鍾傅要奪指揮權了!
不,不是奪,他本來就有權!他是熙河、涇原兩路經略安撫副使啊。呂惠卿數下來就是他最大。現在呂惠卿不在,大家自然聽他的。
而且他手中還有兩路帥司簽發的將令:視察洮西、熙寧軍務!
「喏!」
諸將沒有辦法,只好領了鍾傅的將令。
鍾傅點點頭,然後對高俅說:「帶本官去點驗首級吧!」
高俅一嘆,躬身行禮道:「喏!」
首級,堆得像個小山似的,因為天氣比較炎熱,現在已經開始散發出刺鼻的氣味兒了。當鍾傅帶著種師極,還有強忍著嘔吐感覺到武好文,以及垂頭喪氣的高俅抵達的時候。一衣衫襤褸的溫部婦孺,正麻木的在高永年麾下的蕃軍驅使下在刨坑,似乎準備掩埋首級和屍體。
而屍體,特別是穿著老百姓衣服的屍體,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甚至還有孩童的,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堆滿了一大片的河谷地帶。
其中相當一部分,沒有了腦袋!
「哼!」鍾傅臉色鐵青,半轉過身,看著好像被霜打過的茄子一樣蔫了的高俅,「高俅!你可知罪?」
第六百七十九章 敵在開封府(四)
高俅當然不會為高永年背這個鍋了!爭功甩鍋也是官場真理啊!況且這個鍋根本就不是高俅的,他憑什麼背下來?
「回稟使相,這裡的溫部百姓屍體和殿前軍沒有一點關係!」高俅連忙高聲辯解,「當時仁多保忠令古骨龍城的溫部百姓先行遷往仁多泉城。因而熙河路的高都統便親率2000番漢輕騎走浩亹河東岸繞到溫部百姓之前,驅趕百姓以塞仁多保忠之退路,所以才造成溫部百姓傷亡的!而下官率領的殿前軍一直尾隨仁多保忠之後,與其殿軍苦戰多日,方才取勝!此事童大官,張知州,甚至仁多大首領都可以作證的!請使相明鑑啊!」
高俅這番話一出來,武好文也在一旁幫腔了:「原來殺良冒功的是熙河軍啊!使相,您看這事兒該怎麼辦?」
這下鍾傅也感覺不好了!殿前軍肯定要撂挑子了,那麼下面就得靠熙河軍去打。而高永年是熙河軍都統制,還在熙河軍中多年,無論番軍漢軍都擺得平。現在殺良冒功的鍋甩到了高永年和熙河軍頭上了,那熙河軍的士氣不得啪啪的往下掉啊?而且高永年也沒心思打仗了,他得忙著甩鍋自保,還得和揭發他的高俅掐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