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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問題?」潘孝庵默默算計了一下,「七十多萬啊……等萬家地產行的那420套房子的全款收齊了,他倒是能湊出那麼多錢來。」
「可他說一文錢都不用填,靠界河市舶司就能擺平了。」
「胡說!」潘孝庵擺擺手,「界河市舶司一年能賺二十萬就上了天啦,官家那邊還要十萬,他怎麼填?」
「可武大郎說有辦法……只要能把呂嘉問趕走,一年七十萬緡不在話下。」
其實武好古並不是一年能用界河市舶司賺出七十萬緡,而是能取得足夠的現金流擺平窟窿。
「把呂嘉問趕走?」潘孝庵背著手在自家的前廳裡面走了幾步,「難道他還在打官地的主意?」
「大概吧。」高俅端起潘家僕人剛剛送上來的茶盞,喝了一大口雲霧茶,「十一哥,現在太府寺的廂兵裡面都有誰和你熟悉啊?」
「太府寺的廂兵?」潘孝庵想了想,「我和他們不熟,不過我知道誰和他們熟。」
潘孝庵是世家子弟,又是禁軍的軍官,對那些只能在廂兵混飯吃的底層人民,他怎麼可能會熟悉?
「誰?」
「御拳館的周同啊。」潘孝庵道,「他的徒子徒孫很多都是這種不入流的。」
此時開封府的中下層人民裡面還是有不少喜歡連武的,當然不是練戰陣上的笨功夫,而是拳腳相撲的本事。所以御拳館弟子眾多,而弟子下面還有徒子徒孫,早就形成了一張龐大的網絡。
「周同?」高俅當然知道周同是誰了,「十一哥,你和鐵臂膊周同很熟?你難道是他的徒弟?」
「不是,我又不練拳腳。」潘孝庵搖搖頭,「不過他還是會聽我的話。」
「為何?」
「因為我剛剛用武大郎的錢給他買了房子,還給御拳館付了一大筆學費……一共花了六萬五千緡。」
這是怎麼回事?
高俅聽得一頭霧水,潘孝庵卻擺擺手說:「莫說這些了,總之我的話他一定會聽的。」
「那就好。」高俅說,「我們馬上去御拳館!」
高俅不知道上哪兒去弄七十萬填窟窿,但是他卻知道怎麼去給呂嘉問那廝找麻煩。
他知道,真正能讓呂嘉問跌倒爬不起來的麻煩不是那些釘子戶!而是太府寺下面的廂兵——被內部的敵人坑害起來,才會被坑到爬不起來……所以高俅收買的對象,不是釘子戶,而是太府寺的廂兵,也就是拆遷隊!
「馬上?今晚?」
「對!」高俅站了起來,「事不宜遲!今晚一定要和周同見上!」
「好吧!」潘孝庵點點頭,「我們就去周同新得的房子吧,他一定住在那裡。」
第五百零七章 這很封建(二十)
夜深了,夢也多了。
今夜的開封府向往常一般,依舊是個沉浸在繁華盛世之中的夢華之城。街道上車水馬龍,各處青樓瓦子全都燈火輝煌。不論身在這座夢幻般的大都市的任何一處,似乎都能聽見隱隱約約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絲竹之音。
仿佛夜晚的開封各處,都是無窮無盡的享樂和歡愉。
此刻在州北瓦子附近,一座獨門獨棟的三合小院之內,擠在小小的廳堂之中的十幾人,也可以隱約聽見從州北瓦子傳來的絲竹曲樂之音。
不過這些人物現在卻沒有心思去想像那些正被靡靡之音環繞著的人上人們的快樂,因為他們正在尋求屬於自己的快樂。他們可不是一般的人物,都是被後世津津樂道的所謂大俠!
大俠當然不僅僅存在於小說之中,在真實的歷史中,也時常可以見到他們的身影。在先秦強漢南北朝乃至隋唐,史書上不時可以看到「遊俠」、「任俠」、「義俠」等等和俠有關的字眼。在那個時候,俠是士的一部分,並不只在江湖遊走,他們或是應募從軍,或是充當門客家臣,或是因為稱霸一方而被招安做官,總之是可以和底層文士一樣往上爬的。
因為大俠們往往擁有不弱的武力,上升通道可比弱不禁風的文士要好多了。對了,在春秋戰國時期,那些跟著孔夫子周遊列國,劍不離身,以德服人的先賢,其實也可以歸入俠的範疇。
不過到了宋朝,因為整個社會普遍重文輕武,官員勛貴們也不再養著大批門客家臣。所以俠的社會和經濟地位就越來越低,更不可能像後世的武俠小說裡面的俠一樣過著瀟灑揮霍的生活。
俠,也得在這個太平繁華且安逸的時代討生活、買房子、生兒育女,過他們自己的平凡人生。
而今天聚集到周同家中的這些俠,無一例外都是在開封府的市井間混得很不如意的俠。
他們中的幾個在拳館(武館)裡面當教師爺,有幾個是赫赫有名的相撲手,還有幾個跟著商家跑江湖當護衛頭領,也有幾個乾脆是潑皮閒漢的頭頭,最有出息的不過是禁軍教頭。
不過他們的「不如意」是相對武好古、高俅、潘孝庵這樣通天的人物而言的。對於絕大部分在開封府市井討生活的底層平民們而言,他們中的每一個,也都是響噹噹的大人物。
此刻這些「大人物」都是一身短打,圍著幾張布設了酒菜的方桌子坐著,一邊吃喝,一邊低低的談論著些什麼。
他們都是被自家的恩師鐵臂膊周同的幾個女徒孫(都是周同女兒的徒弟)連夜召集來的,也沒說什麼事兒,就讓馬上趕到周老爺子新購置的宅子裡面。來了以後,也沒見著周大俠,倒是有酒菜招待,叫他們先吃飽喝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