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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他走到炕邊,吩咐周秉新的小媳婦儘量將周秉新的嘴巴掰大點,左手握著毛筆,一下子捅進周秉新的喉嚨里。
呂決心說好傢夥,這下不光是皮搗穿了,估計肉也給搗穿了。
就聽到周秉新喉嚨里發出“嗷”的一聲,同時皮大夫一下子拽出毛筆,順手從藥箱裡翻出一個盒子,飛快的將毛筆收了進去。
周秉新喉嚨里“嗷”聲不斷,接著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隨著那咳嗽,一股股污血從他的嘴巴里、鼻孔里噴濺而出。
就在呂決對這位“皮搗穿”敬佩不已的時候,突然身後太師椅上的周玉升一下子衝上前來,噗通一下跪在大夫面前哭道:“皮大夫,您這是救了我們一家子的命啊!”
呂決的眼睛裡不免也潮濕起來。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神藥
周秉新醒過來後的第三天,一副巨大的匾額總算做好了。字由老秀才周玉升親自題寫,他沒寫什麼“華佗再世”“妙手回春”之類的俗語,因為那天見識了皮刀川用藥的高妙手段,所以就寫了大大的“神藥”二字。
這匾額他不但親自題寫,還要親自送去。
從醴泉鎮轎子行找來周秉新結婚時的那幫轎夫,以及那幫擁有十碼牛皮鼓的鼓樂班子。將匾額打橫立在轎杆上,鼓樂班子頭前引路,從周家莊出發,熱熱鬧鬧的向醴泉鎮皮刀川坐診的盛醫堂進發。
今天的周玉升容光煥發,只見他走在隊伍的最前頭,不斷的向出來看熱鬧的鄉親們鼓吹著皮大夫的神妙手段,有一些是他見過的,更多的則是道聽途說來的。一路下來,給“皮搗穿”臉上貼金不少。
呂決本來可以不來的,但他實在是對皮刀川那天的表現感到好奇,反正一時閒來無事,便也跟來看熱鬧。
剛進醴泉鎮鎮口,皮大夫就接到老秀才親自來送匾的消息,忙帶著幾個學徒出來迎接。要知道醴泉鄉鄉學周玉升的字在整個鄒平縣那都是大大有名,據說哪個商家店鋪要能得到他提的一份匾額什麼的,那營業額至少能增加一成以上。而能得到老秀才親自送匾這種巨大榮耀的,他“皮搗穿”在全縣那可算是蠍子拉屎——獨(毒)一份兒了。
一陣寒暄之後,周玉升要求皮刀川當眾就要揭匾。
醴泉鎮是個大鎮,絕對不是周家莊那種百把戶人家的小村子可以比擬的,此時整個街口已經被看熱鬧的街坊鄰居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周玉升的親家明世清更是擠進人群來,極力鼓動著皮刀川:“皮大夫,趕緊揭,趕緊揭。讓我們大夥都看看,看我的鄉學親家給你提的什麼字!”
皮刀川呵呵笑著,在鼓樂伴奏聲中走上前,一把拉下了蒙在匾額上的紅綢布。
“——神——藥!”
“好字……”
“好匾……”
“……”
眾*贊聲中,呂決注意到皮刀川微微一怔的同時臉色竟有些發紅。這雖然是發生在一瞬間的事情,但呂決一直在注意著他,所以把他臉上的變化看得一清二楚。
呂決更加肯定——這老中醫肯定有什麼道道!
中午飯是布莊老闆明世清在醴泉飯莊請的。飯桌上呂決、周玉升和明世清輪番上陣,沒一會兒就把皮刀川的舌頭給灌大了。
吃完飯出門時,明世清要請鄉學親家到他的布莊坐坐,呂決則堅決要送走路已經歪歪斜斜的皮刀川回盛醫堂。
半路上,呂決對皮刀川說道:“皮大夫,我呂決對您的醫術那可是一萬個佩服。可是我心裡一直有個巨大的疑問,您能否幫小弟解解。”
“皮搗穿”一隻胳膊搭在呂決的肩膀上,身體一半的重量都轉移到呂決身上來,他腳底下拌蒜,舌頭更是拌蒜:“兄——弟,咱哥倆誰——跟誰啊!對別人我保留,對呂——老弟你,唵!只要是老哥哥我知道的,絕對——的問一答十!”
呂決連忙打猴順杆上:“那我就先謝謝皮老哥了!我想問的是為什麼那天我就感覺不到秉新的脈搏,而您一上手就摸出來了呢?”
皮刀川對著天空哈哈一笑說道:“不是老哥我吹,就是一隻母雞把翅膀伸過來,我都能號——出它是要下蛋了還是要抱窩了!”
好傢夥,這還沒吹啊?
不過呂決要的就是這效果。於是又問道:“那您到底號出了他什麼樣的脈象呢?”心說你可千萬別給我講一大堆脈理,那玩意兒我可是聽不懂的。
就見皮刀川手一揚鬆開呂決的肩膀,轉身往後一靠,坐在不知誰家門口的石獅子上說道:“兄——弟,你這話可問到點子上了。要知道周秉新那脈象根本就不叫弱,那叫細。細的——”他找不到比擬的東西,一抬手薅下幾根頭髮來,“就跟這玩意兒差不多。”
得!好在是形容細。要是形容粗的話,他還不把大腿給擼下來。
“這周大少爺的症候你知道叫什麼嗎?那叫‘屍厥’。日本鬼子的槍子兒打穿了他的肺,也震傷了他的心脈……”
“皮搗穿”恍恍惚惚間看到呂決好像聽得不太明白,於是又說道:“……哦,縣城那些只會動刀子賣藥片的西醫們,把這管叫‘深度昏迷’。”
靠!你早說深度昏迷不就得了嘛,還什麼“心脈”“屍厥”的弄了一大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