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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吊在房樑上的那條狗最後的抽搐了幾下再也沒了反應時,那雙水汪汪的狗眼竟然沒有閉上,似乎還在哀怨的盯著文和。
看著這雙眼睛的文和突然覺得後脊樑發涼,“刷”的一下出了一身冷汗。
等狗死透了以後才走進房間的文季看到臉色刷白渾身大汗頹廢地坐在地上的文和時,安慰他說這是殺的太少了,等殺多了就習慣了。
死在文和手上的狗們越來越多,但他並沒有象師兄說的那樣“殺著殺著也就習慣了”,而是在每條狗咽氣時他都會看著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然後晚上他就會做噩夢,會夢見一雙哀怨的狗眼整夜的盯著他。
就在那天夜裡文和又被半宿的噩夢折騰醒後,他提著那把平時用來剔狗骨頭的剔骨刀翻進了師兄文季的房間……
“這……這……”呂決的嘴巴張得大大的,“這殺人的動機也太令人費解了?”
高大全笑了笑說道:“這算什麼,我還碰到過更令人費解的呢,曾經有對夫妻因為爭執中午吃什麼而妻子被丈夫打死的呢!”
呂決無語,他不想知道那兩口子到底中午都想吃什麼,只想了解這件案子當中與自己有關的那部分。
“文和真的承認了地下室的順口溜也是他寫的?”
高大全說道:“是的,我們請專家做過筆跡鑑定,文季房間裡和地下室里的兩處都是他寫的。”
有沒有搞錯,到底是什麼破專家?小學一年級都能看出這兩處筆跡的不同,人家就給你鑑定到一塊兒去了!
呂決說道:“我想再看看地下室里的那張順口溜。”
這時,旁邊的孫進勇邊看表邊說道:“我的呂決同志,來不及了,你再不走火車就要開了……”
見呂決臉上掛著的那份非常堅決的表情,他忙又改口道:“……要不這樣,你先坐車去火車站,我讓人去檔案室取出來後隨即也開車給你送去,等你到了昆明後再通過郵局給我們寄回來怎樣?”
呂決坐在火車靠窗一邊的座位上,透過打開的窗戶看著進站口,直到火車啟動的那一剎那才看見姜石來急匆匆衝進來的身影。
他將身體探出窗外,伸手抓過檔案袋後瞟了眼逐漸遠去的姜石來,便急忙縮身,快速地撕開那牛皮紙袋的封口。
打開那張大大的宣紙後,呂決看到在無頭和尚的旁邊赫然寫著幾行大字:
生來一心向古佛
身遭劫難又如何
路過商家留心語
冤家宜解不宜結
字體蒼勁有力,如果不是因為內容不合適的話,裝裱起來絕對可以參加任何級別的書法展覽。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悖論
“有人給掉包了!”
這是呂決的第一個想法。
“這個掉包的人是誰?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是他的第二個想法。
要想猜出是誰在中間做了手腳,就得先找出掉包後得到好處最大的人是誰。
這個年代的鐵路運輸沒什麼春運暑運忙季淡季之說,一年到頭火車上都很擁擠,但臥鋪車廂卻很鬆,這節能裝六十多人的車廂里也就坐了二十來個人。
七十年代的老百姓們出行很少有人捨得坐臥鋪,並且就是有也不一定能買得到,因為臥鋪票是給有級別的人準備的,這所謂的級別呂決沒有,但劉建設孫進勇們有。開玩笑!省會城市第一大區的公安局局長和政委,正宗的縣團級。
站在空空如也的過道里看著窗外急速閃過的景致,呂決心說這個人會是誰呢?
表面上看這很象是劉建設或孫進勇乾的,因為在那次案情分析會上,這倆人就曾經極力的維護自己。可他們並不知道那地下室的始作俑者就是我呂某人啊?再說了,這麼做對他們有什麼好處?人家可是正宗的縣團級哎,能對你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特派員客客氣氣周周到到就已經很不錯了。
示好賣乖?呸!別老孔雀開屏自做多情了!中央文革駐西南辦事處特派員,名號是響亮,可你怎麼地也是個外來的和尚啊?坐地成都的大神多了去了,人家要拜的話肯定也是先去拜他們吧!
難道是高大全?
別天真了,他不給自己挖坑下套就很不錯了,還指望他來給你擦屁股?做夢去吧。
當然,這掉包計由他來乾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沒有,但絕對不會是為了我呂決。
在這件殺人案的偵破過程當中自己的確是起了很大的作用,可案子最終還是他高大全破的。當然案子是破了卻還留了個地下室順口溜的尾巴,於是他高大全就讓文和把事情攬下來,反正你人都殺了,所謂帳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
可他高大全真的會這麼做嗎?
按他那性格應該不會,他會繼續追查下去。如果再到地下室仔細搜查一下的話,他應該能發現自己用乙炔割槍割下又粘回去的那兩截鋼筋,那樣的話他會發動新一輪的大範圍排查才對。
被這個掉包計困擾了一路的呂決已經對祖國的大好山河失去了興趣。到了昆明,按照地址把東西給寄上,他又踏上了進山的長途班車。
解放前的花冢鎮此時已經不叫鎮了,而叫花冢村,再發展回鎮子,那將是十多年後,村民們又重新以養花為業時的事了。
現在還是農村公社生產隊,家家戶戶都種糧。不過在田間地頭山坡上,卻到處長滿了各種各樣的野花,雖然是一月份,但春城附近的天氣並不冷,整個山谷竟也開出了一個奼紫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