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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教仁答道:「陳先生,你成為同盟會的副會長,名聲更上一層,海內都能知道陳先生你的聲望,這對革命事業大有好處。」
如果是以往,陳克可能會先笑笑再說話,現在他臉上任何表情都沒有,只是平靜地答道:「當了同盟會的副會長那只是我個人的好處,我得到了個人的名聲對人民有什麼好處呢?把屬於人民的勝利強加到我頭上,嘴裡說著為了百姓,其實只是盜取人民的利益。那我陳克只是個欺世盜名之輩。」
陳克這麼直言不諱,宋教仁也乾脆說出了心裡話,「陳先生,你這一定是要讓人民黨獨占推翻滿清的功勞麼?」
「宋先生,你這話這就是人民黨和同盟會本質的區別。不是我們人民黨要推翻滿清,而是人民要推翻滿清。你們若是不明白這點,那咱們就根本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你們同盟會大可繼續你們的革命,從有錢人那裡弄筆錢,自己花花,然後弄些人起義去。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們走我們的獨木橋。」
黃興本來就不擅長這種理論的爭辯,他雖然也宣傳革命,但是總是宣傳滿清如何差,外國如何如狼似虎。看似切中時弊,其實是高高在上。陳克談起人民革命,黃興並沒有成系統辯論的能力。但是陳克隱隱的嘲笑同盟會騙錢自己花卻觸到了黃興的痛處。他拉住正想說話的宋教仁,原本激憤的語氣變得沉痛起來,「陳先生,不少國內的革命黨人都以為我們同盟會很有錢。其實我們並沒錢,不說別人,我黃興革命到現在,身無分文。宋教仁兄弟前些日子收到他哥哥的信,說家裡的衣物都拿出去典當得差不多了,剛長出青苗的田地也賣了,老母親很想念他,希望他回家,並希望他能寄錢回家或者自己帶回家,緩解家裡的經濟困難。宋老弟讀完信後,愁苦不堪,一籌莫展,他恨不能長出翅膀飛回家去看望母親,又想從哪裡想辦法弄一筆錢寄回去,可他左想右想,最後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我們並沒錢,每個支持我們革命的同志,都是傾家蕩產的支持革命。你說別的,我自認才疏學淺。你天縱之才,我們比不了。但是我絕不許你憑白的扣屎盆子在我們同盟會頭上。」黃興最初的口氣很是沉重,說到後來,黃興雙眼緊盯著陳克,聲音堅毅,明顯是動了真情。
陳克看著宋教仁突然變得沉重的神色,心中知道黃興沒有說瞎話。其實同盟會真的能黑多少錢,就他們的能耐,騙到的錢肯定有限。同盟會若是財大氣粗,浪費點錢或許就不會有這麼大的影響。但是財力枯竭的時候,弄到一筆錢肯定要小人得志一樣的吹噓,稍加揮霍反而更加令人厭惡。
斟酌了一下,陳克才說道:「兩位,你們都是革命前輩,包括同盟會在內,大家開創革命的功勞不容抹煞。但是,同盟會的立場與我們不同,我們人民黨要建立一個反對剝削的社會主義制度,而你們的革命走下去註定會讓你們選擇剝削階級的立場。在這方面,我們沒有什麼可合作的。若是兩位先生真的把自己當作普通百姓,真的站在為普通百姓謀福利創明天的立場上,那不妨加入我們人民黨吧。在我們這裡,兩位定能見到千千萬萬為了更好生活而革命的同志。但是兩位如果只是為了一人一家的利益,或者只為了一黨一派的利益,那我們人民黨是絕對不收的。」
黃興與宋教仁本來是要勸陳克加入同盟會,最後弄到陳克反過來勸兩人加入人民黨。他們都知道已經再沒有談下去的可能。宋教仁答道:「陳先生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既然陳先生不肯與同盟會合作,我們就回去稟告孫先生。」
陳克點點頭,這件事到此告一段落也不錯。「如此也好。另外,我馬上準備回鳳台縣。還請兩位與我同行。」
三人路上都沒說話,一回到鳳台縣,陳克就讓警衛員去人民銀行陳克的戶頭下取了一百銀元。他把每一封裹了五十塊銀元的油紙卷交給黃興與宋教仁。「兩位,我是人民黨的主席,自然不能取用人民黨的黨產。這是在下的私房錢,卻不是支持二位革命的。這是請二位給自家老人帶去的一點心意。還請二位不要推辭。另外,如果兩位不擔心根據地被滿清圍攻,可以把家人里暫時遷到鳳台縣來。我不是要把二位的家人當作人質,在我們根據地,老百姓活下去還不是問題。生活也都不算拮据。」
宋教仁自然是推辭,黃興知道宋教仁品行高潔,從來不取用同盟會的私產。他家的情況黃興很清楚,而且向陳克提及此事的又是自己。黃興乾脆就把兩封錢都給收了。他苦笑著說道:「陳先生的心意我領了,我們家人自然不敢煩勞陳先生照顧。這錢就當我黃興借的,將來定當還與陳先生。」
陳克與黃興宋教仁的分別也沒什麼特別的,大家握手道別,陳克與黃興宋教仁轉頭向各自的方向走去,都是頭也沒回。
雖然陳克是真心的送錢給黃興與宋教仁,不過他自己也是個窮鬼。這筆錢裡頭有一部分是他夫人何穎的私房錢。取用了這筆錢,陳克也覺得很不好意思。下班之後,陳克回到家就有些吞吞吐吐的向何穎說了此事。
何穎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文青,你覺得這錢該送的話那就送了。不過咱家可真的沒更多的錢,這送錢一事千萬別變成規矩才好。」
看夫人沒生氣,陳克連忙答道:「我知道了。兜里沒錢,我想燒包也沒法子繼續燒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