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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嚴復出來!」
「馮煦出來說話!」
「別躲在屋裡頭,人民黨這是什麼意思?」
「別裝傻!出來!」
偏偏人民黨代表團的房門緊閉,無論外頭怎麼喊,裡頭根本沒人一樣。
「諸位,咱們先回去吃飯,準備一下。下午開會的時候一定要讓人民黨代表說個明白。」又有比較年輕的議員喊道。隨著議會的召開,各省代表逐漸熟絡起來。雖然談到各省利益的時候大家互不相讓,可在一些比較公共性的事情上,嗓門大,行動力強的議員逐漸有了短暫引領局面的趨勢。這是袁世凱願意看到的,卻是各省代表頭目不願意看到的。
這次也是一樣,大家也不管是哪個議員喊出來的這話,既然眾人都關心此事,這建議也符合大家的普遍利益。除了幾個議員還堅決不肯走之外,其他議員開始紛紛散了。
議院防衛森嚴,頂層崗哨上站著一個中年男子。身穿的是普通軍人的服裝,卻沒有任何軍銜或者證明軍銜的標誌。不過從他身邊幾個軍官恭敬的舉止上看的出,他絕對不是普通的士兵。從議員們群情激奮開始,到他們逐漸散去。這名男子一直不吭聲,旁邊的軍官忍不住問道:「馮大人,下頭不會真的打起來吧?」
馮國璋仿佛完全沒聽到部下的問話一樣,只是一言不發的看著下頭越來越稀疏的人群。這次袁世凱讓他負責議會安全問題,馮國璋一開始沒弄清袁世凱的打算。自打北洋奪取了朝廷的主導權之後,馮國璋原本以為自己終於可以擺脫「咨議」的這個尷尬閒差,得到實權。其實他並不指望自己能夠掌管一省之地,甚至不指望自己能夠掌管一鎮北洋軍。但是好歹也讓他到軍校教書啊。
可袁世凱偏偏給馮國璋這麼一個護衛議會的工作。這實在是一份苦差事,包括袁世凱在內的五百名議員各個都要照顧好。等京城裡頭又來了這麼一大堆名流後,這工作簡直就不是人幹的。那幫人自持身份,你若擋了這些人,他們可是真敢給你鬧的。馮國璋不得不下了嚴令,並且用北洋一貫的殘酷軍紀來統轄部下。總算是沒有鬧出亂子來。
幹了這一陣子,馮國璋也看出些端倪。只要最新商議的內容比較敏感,議員就會鬧。而人民黨的這次通告,讓馮國璋感到了極大的不安。他特意親自前來壓陣,以保證遇到緊急情況可以隨時命人制止衝突。看到最後幾個人也散了,馮國璋才鬆了口氣。他說道:「下去吧。」
在議員們大鬧的時候,嚴復、馮煦、尚遠三人都在會議室裡頭。人民黨三位代表早早的打了飯,他們仿佛根本沒聽外到面的喧譁一樣吃飯,休息。大家已經知道根據地的計劃。這也是陳克安排的步驟之一。
袁世凱好歹也要顧及自己的臉面,在推翻滿清這件事情上,他只能一步步削弱滿清的力量。但是最後的關鍵問題上,必須是議會主動要求清廷遜位。而不能袁世凱自己去逼迫清室。而且在袁世凱是不是真的想讓清帝遜位這件事上,同志們想法也不太一致。
陳克早就說過,「袁世凱當奴才當慣了,讓他自己當家作主,袁世凱還真的未必願意。人民黨很多時候得推他一把。」
臨行之前,代表團就問過陳克,如果到了最後立憲議會上沒有達成推翻清室的決定,那該怎麼辦?陳克的回答很簡單:「那就告訴議會,他們自己去玩君主立憲吧。」
儘管知道下午會是一場殘酷的攤牌,不過尚遠心裡頭反倒感覺很是輕鬆。這次到北京,他已經覺得得到了足夠的東西。現在需要的是趕緊回到淮海省,以一名最普通人民黨黨員的身份,也是以一名最普通的勞動者身份投入到工作中去。如果尚遠以前下意識的避開基層工作的話,他胸中充滿了對基層的工作渴望與激情。
人民黨是選擇最後進入議會會場的,三人剛走進大門,原本充滿了議論聲音的議院裡頭先是靜了靜,接著就爆發出一片噓聲。這些天裡頭,議員們之間也不是沒有當眾在議院裡頭發生衝突的事情,都是議院的院警靠了暴力平息了紛爭。前車之鑑,現在議員們都不肯再無端鬧事。
嚴復等人坐下之後,卻硬是沒見到立刻有人起來指責發難。議會的議題竟然繼續進行。他倒是有些感到意外,瞅了瞅馮煦,馮煦也是覺得不解。難道這些議員們準備什麼天大的陰謀不成。
「尚遠同志,你怎麼看?」嚴復問道。
「勇於私鬥,怯於公戰。」尚遠平靜的給了個答覆。
嚴復與馮煦都是一愣,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他們實在沒想到眼前就能出現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尚遠這個見識可真的不一般,幾乎是同時指出了眼前的事實以及真實。讓嚴復與馮煦這兩位大學問家更感到驚訝的是,尚遠根本沒有自鳴得意或者故作高深。相反,尚遠眼中露出一種遏制不住的熱情來,那是已經為下一步鬥爭做好準備的態度。
得出「勇於私鬥,怯於公戰」的結論之後,尚遠已經在這個基礎上做好了接下來繼續鬥爭的準備。這種專注與機敏,讓兩位前輩不得不生出一種佩服來。
雲貴總督錫良上台發言的時候,人民黨三名代表的注意力很快集中起來。滿清自稱根本是滿人,在滿清強勢的時候倒也罷了,現在滿清已經被削弱成了這般模樣,漢人督撫蹦出當滿人的孝子賢孫也未免太可笑了一點。有資格提及此事的只有滿人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