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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壓力是如此之大,蒲觀水甚至不願意再出現在船頭。他船艙中關閉了窗戶,專心的讀著陳克的書,以獲得精神上的逃避。
到了第三天,一聲槍響打破了河面上的平靜。
第三十七章
蒲觀水是在德國學習軍事知識的,德國軍隊那種往好了說嚴謹、紀律的傳統,往不好了說就是古板、教條的風格。自打蒲觀水進了軍校之後,就被日復一日的灌輸。也許是這種教育的原因,蒲觀水在北洋新軍裡面就是個不受人待見,不被人理解的存在。這次與保險團一同行動,蒲觀水的內心當中並不像旁人所想的那樣,認為自己應該這支小部隊當中理所當然的領導者。相反,既然接受了陳克的命令,蒲觀水認為自己在這次行動中,完全是一個負責人的位置。儘管身為安徽新軍副協統的高位,在安徽也算是數得上的高官。但是在這次接送新軍官兵的行動中,蒲觀水認為自己的地位甚至在保險團的指揮官之下。蒲觀水要做的,僅僅是把隸屬於新軍的部隊管理好,而不是一把手接過所有的指揮權。
如果旁人要是能知道蒲觀水的真心想法,無論是保險團也好,還是新軍官兵也好,只怕都要大吃一驚吧。但是蒲觀水並沒有想到自己的這種態度或許能稱為「品行高潔」,他從沒有想過要宣傳自己。完全依從了自己的性格,根據當前的實際情況選擇了自己的立場,蒲觀水就是這麼一個人。
蒲觀水怎麼想怎麼做,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別人沒有義務無條件的去理解或者支持蒲觀水。在整個船隊上,大家倒是非常尊重蒲觀水的。這次船隊的領導者是保險團水上支隊的支隊長章瑜,軍銜級別相當於副團長,也算是軍隊中排名前七位的高級軍官。聽到槍聲之後,在研究這次行動路線和日程的章瑜立刻衝出了船艙觀察敵情。
附近應該沒有什麼可疑的存在,如果有的話偵察兵早就該來匯報了。實際上在章瑜四處觀察的時候,桅杆上的偵察兵也在努力觀察。接著,槍聲又響了起來,依舊是孤零零的一聲。
「章隊長,放槍的應該是在那個土坡後面。」偵察兵確定了方位,向著章瑜喊道。
章瑜順著偵察兵的手指方向看過去,那也不能稱為土坡了,一道丘陵遮住了他的視線。到現在為止,丘陵的稜線上沒有任何人跡,不像是有什麼埋伏。如果是平常,章瑜肯定要命令船隊加速離開這片是非之地。不過這次他卻有些猶豫,因為計劃裡面船隊向前不到十里,就要放下一大批歸家的官兵。章瑜在這條河道上也是行船多次,陳克命令船隊要儘可能的弄清河道兩邊的情況。章瑜想了想,乾脆回到船艙裡面對著地圖確定了一下。果然沒錯,在響槍的大概地方是有一個名叫劉家鋪鎮子。鎮子那邊還有一個圍子。既然沒有出現伏兵,章瑜估計就是劉家鋪出了事情。再翻看了一下行軍路程和名冊,劉家鋪是兩位安徽新軍士兵的家鄉。
這下,章瑜不能自作主張了。蒲觀水一直以來的合作態度很讓人滿意,但是牽扯到了安徽新軍的事情,章瑜認為自己必須和蒲觀水溝通一下。一面命令船隊保持一級戒備,章瑜一面乘上了小船趕往蒲觀水的坐船。
「章隊長準備怎麼辦?」蒲觀水聽完了章瑜的介紹之後問道。
「我想派幾個人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章瑜的答案十分傳統保守。不過這也算是最正常的應對措施。
「在這附近有個劉家鋪,有兩個新軍的兄弟就在這裡下船。既然要派人過去,讓他們兩個帶路如何。」蒲觀水問道。
這幾天的共事,讓章瑜對蒲觀水的了解越來越深。蒲觀水完全不是一個老爺類型的人,他每天除了看書就是研究行軍路線。平時不多一句嘴,該說話該辦事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讓章瑜失望過。單憑這些,章瑜就很尊重蒲觀水。保險團的戰士們可能不知道人民黨最終是要暴力革命,但是章瑜身為高級軍官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蒲觀水和陳克關係非常「鐵」。章瑜一點都不懷疑在未來蒲觀水也會成為自己的革命戰友。雖然心裏面也有些關於地位的想法,但是章瑜覺得能和蒲觀水合作是件很不錯的事情。既然蒲觀水提出了合理的建議,章瑜自然不會反對。
「我再抽三個人,讓他們五個人一起過去吧。船隊就暫時停在原地。蒲協統意下如何?」章瑜問道。
蒲觀水想了想,「我覺得船隊還是按照計劃前進,這裡荒山野嶺的不好靠岸。部隊上上下下也不方便。咱們還是在計劃的渡口停泊。如果需要動用大部隊,至少也知道路該怎麼走,就算是打起仗來也好組織。」
章瑜其實並不想真的投入戰鬥,他這次的任務是接送人員,而不是打仗。所以他原本的想法只是查清情況,只要不耽誤自己的工作,他就可以全當看不到。可是蒲觀水很明顯不這麼認為。這讓章瑜有些意外。
「章隊長,這些天我也在想,天災之下可不是哪裡都有文青這樣的人物,能讓百姓好歹活下去。百姓也不是哪種寧肯自殺的人。誰不想活下去啊。文青看著在逼迫地主,他已經是夠客氣的了。真的帶著保險團的同志們一家家打過去,鳳台縣的地主還能比張有良更里還不成?可是其它地方沒有文青這樣的人,百姓們對地主可不會這麼客氣的。到了這時候,餓死是肯定要死,破了圍子可就未必會死。」蒲觀水的聲音裡面沒有絲毫的波動,只是簡單的陳述著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