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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柴慶國談了這麼一番戰略考慮,龐梓知道辯不過。「我……,我不是覺得現在有機會了麼!就算是我這件事想岔了,也不是關我禁閉的理由啊。」
「誰說是因為這件事關你禁閉了?你在會上大聲吵吵,有人說你什麼不是了麼?」武星辰喝道,「我關你禁閉,那是因為你這個土匪思想太嚴重。參加革命的理由很可能是出於報仇的心思。但是革命本身不是報仇,革命是往前看,是為了老百姓爭明天,創未來。而不是揪著過去不撒手啊,龐梓同志。」
「我,我怎麼撒手啊!那麼多人命,我怎麼撒手?」龐梓怒道。
「你得承認你失敗了,你得承認咱們當年都失敗了!景大叔,趙大叔,還有那麼多的兄弟們,咱們的法子錯了。咱們追求的目標也不正確。你龐梓是個英勇的戰士,也能打仗。但是,你要是不能承認這些,不能理解到人民革命的本質,你就不是一個合格的革命戰士。」
「我認識不到那怎麼辦?武大哥你把我撤了?!」龐梓被這話激起了「血性」。
「我作為你的武大哥,我不會撤你。但是我作為軍區司令,你認識不到這點,我就得撤了你。你的工作是打仗,你的目標是為了解放中國,為了解放人民。而不是讓你積攢功勞之後去報仇。你認識不到這點,我就得撤了你。你要是覺得你受了委屈,我也得把話說明白,這個委屈你就得受。因為你如果是一名真正的革命戰士,你就不會覺得這是委屈。」
龐梓被這麼一通批評,的確是感到極為委屈的。辛辛苦苦這麼久,參與了這麼多出生入死的戰鬥。居然落得這麼一個結果。他本以為武星辰這麼說,師政委不幫著自己說話,但是好歹柴慶國會幫自己說話。可是等了半天,柴慶國一聲不吭。而且看臉色,柴慶國倒是很贊成武星辰這番話的樣子。
按照龐梓的個性,面對這種局面的時候,他也是會妥協的。可是他左思右想,自己不該妥協到這等程度啊!真心來說的話,在人民黨這裡效力,一不大秤分銀小秤分金,二不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人民黨的所有目標都是為了和自己八桿子打不著的群眾利益。維持龐梓忠誠心的,是不斷打勝仗的日子,還有能夠報仇的心理支柱。
到了現在,他已經明白武星辰與自己衝突的要點還真的不是報仇這件事。武星辰要求龐梓真心要為人民而戰。可是龐梓明白自家心事,為了「兄弟而戰」,或者為了武星辰大哥的前途而戰,龐梓還是有這個義氣的。可是龐梓的思維裡頭根本沒有為「現在還活著的老百姓而戰」這個念頭。
武星辰當然明白龐梓的心思,他比較滿意的是龐梓保持了沉默,好歹沒有用幾句瞎話來糊弄自己。
龐梓並非沒想到現在說幾句場面話,什麼「維護鄉里」「為鄉親父老辦些好事」這種話他也說的很溜。不過他不敢對武星辰和柴慶國說這些。這兩個兄弟都是性格極為認真,而且人也極為聰明的。這種瞎話唬不住他們兩個。
過了好一陣,龐梓這才說道:「武星辰同志,報仇的事情以後我再也不會提。黨指到哪裡,我就打到哪裡。為百姓爭明天什麼的,你讓我現在吹,我能給你們吹。但是我不想吹這個,讓我慢慢想這件事行麼?」
聽龐梓這麼說,武星辰重重點點頭,「可以,現在我就算你過關了。以後政治課,你一堂不能給我落下。該做的心得,一點都不能少。你現在是說的實話,你以後也得說實話。想不通就是想不通,但是你不能胡謅。做人要和你現在這樣堂堂正正。作為一名革命戰士,就更要堂堂正正。你現在先去把這幾天積攢的工作處理一下,然後就和政委談話。」
好不容易處理完了龐梓的事情,等龐梓和師政委出去之後,武星辰長長的吁了口氣。如果龐梓在最後真的不老實,武星辰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給陳克匯報。想騙住陳克太難了。更重要的是,武星辰也完全沒有騙陳克的打算。
「武司令,你這樣去匯報行麼?」柴慶國有點擔心。
「這樣匯報肯定行,龐梓同志思想暫時過不了關,這不是問題。我們也沒指望他現在就能過關。」
「但是……」柴慶國還是有些擔心。
「柴慶國同志,你不用擔心。就算是思想沒有過關,只要能夠服從組織上的命令。工作還是能幹的。但是,這有一個前提,龐梓絕對不能給我說瞎話。如果是一個思想不過關的龐梓,我還能教育,如果是一個說瞎話的龐梓,我怎麼教育他?革命不是說你會吆喝兩句口號這就是革命戰士了。恰恰相反,革命要的是說實話的戰士。他就是再不完美,我們也能夠根據他的情況去安排他相應的工作。但是他一說瞎話,我怎麼安排他啊?」
「但是他過不了關怎麼辦?」柴慶國終於直說了自己的擔心。
「他能過關是他心裏面怎麼想,而不是他嘴上怎麼說。他嘴上一說瞎話反而不能讓他過關。這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既然武星辰這麼說,柴慶國問道:「要不要我去勸勸他?」
「你千萬不要勸他,你一勸他,他原本還沒想投機取巧,現在反倒就想起投機取巧了。柴慶國同志,這是對同志不負責任的做法。立場這東西,你騙不住人。怎麼說都行,可是一幹起來大家馬上就看明白了,立場最終是要在利益索求上體現出來的。我還是那話,龐梓沒想通,他還是個沒想通的戰士。他說起瞎話來,那他就是騙子。我們能容下一個沒想通的戰士,但是我們不能容下一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