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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卿,你怎麼看。」袁世凱詢問著神色還算是正常的王士珍。
王士珍難得的沉默了一陣,然後說了句毫無意義的廢話。「嚴幾道怎麼教出了這樣的徒弟。」
廢話卻引發了北洋將領們的共鳴,實際上看完了《慈禧的這一生》,所有人心中都有著極大的困惑與反對。北洋對慈禧的感覺是「手腕好厲害的老太太」。他們不反對慈禧的手腕,只是被這手腕整的牢騷滿腹。本質上,北洋軍也好,清廷的其他勢力也好,大家都是圍繞政治資源與經濟資源進行無情的爭奪與利益交換,說瞎話糊弄士紳,對百姓採取強力鎮壓。他們實施的手法別無二致。
所以謊言這玩意對這幫人就跟肥皂泡一樣,破了一個再吹一個就好。在這個體系裡頭的升遷,就是看誰能人情瞎話的規律,看誰能融入這個體制,把瞎話說的更好。
陳克領導的人民黨完全不一樣,他們把傳統統治階級內部口耳相傳的秘要,用百姓能讀懂的話說的清楚明白。這就不再是權力爭奪,這是要掀了現在權力的桌子。因為陳克是嚴復的弟子,嚴復是前李鴻章北洋的幹將,所以北洋軍也認為陳克是北洋一系的人。不過必須說明的是,能讓這些眼高過頂的北洋新軍骨幹們有這種感覺,最大的原因是陳克展現出了強橫的實力。若是陳克現在籍籍無名,北洋新軍骨幹們也根本不會把陳克當作自己人。
其他人還算是有涵養,例如段祺瑞只是哼了一聲,卻下意識的用軍靴的靴跟在地上碾了幾下,仿佛要把什麼看不到的東西碾碎一般。
而曹錕卻率先開口罵道:「嚴幾道到底是要搞什麼!他是不是讀洋人的書讀太多,腦子讀傻了!」
曹錕話音剛落,屋裡面隨即響起了幾聲冷哼。
袁世凱不是來聽這些人罵嚴復或者陳克的,他擺擺手阻止了曹錕很有可能繼續下去的痛罵,「這事情人各有志,不用管他們。太后與皇上駕崩,大夥有什麼想法。」
在座的諸人哪個不知道袁世凱這話的意思,現在局面這麼混亂,卻又充滿了各種機會。袁世凱召集各人的目的首先是要看看眾人的態度。曹錕立刻答道:「我是以袁公馬首是瞻。袁公讓我打到哪裡,我就打到哪裡!在座的兄弟,咱們都是跟了袁公這麼久的,你們怎麼看。」
「哼!」段祺瑞冷笑一聲,卻不置可否。他是袁世凱的鐵桿,根本不用這麼態度強硬的表態。
「袁公,好歹也要給朝廷留些體面。」王士珍的表態最溫和,意味也最豐富。
其他眾人紛紛表態,在朝廷與袁世凱之間,他們統統選擇了袁世凱。
得到了眾人的支持,袁世凱即有些放心,又有些失望。他現在雖然手握重兵,可袁世凱並沒有當董卓的打算。或者說他根本沒有重蹈董卓覆轍的打算。
在陳克的《中國文化傳承與唯物主義的興起》那本書中,關於政治變遷的內容花掉了好幾本的篇幅。談到漢政,陳克並不認為董卓是奸臣。十常侍與外戚在京城裡頭殺了個你死我活,董卓帶著西涼兵進京扶住搖搖欲墜的政權。當然引發了黃巾之亂中開始膨脹的地方自治權。董卓或許蠻橫些,可是他本人還是依附在朝廷這棵制度大樹上的藤蔓。朝廷不在了,董卓根本就沒辦法獨立存在。十八路諸侯討董卓,實際上也是地方勢力借著對董卓的反抗,實施將自己的割據行為合法化的軍事與政治行動。
袁世凱看了這段之後,當時就拍案讚嘆。現在天下的局面與漢末類似,中央看似還能順利派遣官員,表面上維持著正常運行。實際上已經是千瘡百孔,搖搖欲墜。袁世凱現在作為河南巡撫,統領大兵。他若是敢帶兵進京,以軍事力量為背景推動權力之旅,天下督撫頃刻就「盡為仇讎」。十八路諸侯討董卓倒未必,不過「千夫所指,無疾而終」。袁世凱被天下痛罵的話,那滋味可一點都不好受。
特別是現在台上的小皇帝帝位來的極為不正,根本不足以服眾。袁世凱根本不著急回京。但是不回京也不能幹看。現在就需要展開一場全國範圍內的大串聯,並且等北京有了機會,那時候袁世凱正大光明的帶兵回京,那是「眾望所歸」,誰都不可能動搖袁世凱分毫。
其實袁世凱是想讓手下的骨幹們提出這方面的建議,結果讓袁世凱失望了。這幫人除了簡單的宣誓效忠之外,正事上還沒人提及。「如果陳克在我手下的話,這種考量應該是小菜一碟吧。」袁世凱頗為遺憾的想。
不過袁世凱沒有意識到,其實這種事情需要的是集團首領親自策劃的。既然袁世凱希望手下主動談及此事,就已經證明他對北洋集團的沒信心,特別是證明了袁世凱本人缺乏反抗滿清體制的堅定信念。奴才當久了,先把心態扭轉到主子的位置上,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咱們說說怎麼和人民黨打仗的事情吧。」看沒人說核心的問題,袁世凱不得不提出了另一個切入問題的議題。
慈禧死後,袁世凱北洋「發誓剿滅亂黨」,但是進攻浙江光復會的上海清軍則立刻撤回了上海。
「陶公,清軍真的撤向上海了!」聽了回來的探子匯報。陶成章站在杭州城頭,望遠鏡中再也看不到清軍的蹤跡。其實這就是多此一舉,探子的活動範圍遠比望遠鏡能夠達到的範圍大得多。陶成章突然覺得雙腿一軟,幾乎想坐在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