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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克講「人民革命」,慣用手法之一就是打入其他政治勢力內部。1905年在上海的時候,陳克不也試圖藉助光復會的勢力麼?陳克手下的大將華雄茂、游緱、王斌,都是通過光復會得意結識的。陳克所到之處,無一不盡力撬別的勢力牆腳,北洋的尚遠、蒲觀水、秦佟仁,確保了陳克在安徽鳳台縣的根據地。至於第一次安慶戰役之後,岳王會和光復會更是被陳克整個玩弄於掌股之間。岳王會號稱十萬會眾,甚至被陳克玩弄到蕩然無存的地步。歸根結底,這幫人要麼被陳克洗腦,要麼就是自己的政治觀念中有和陳克類似的地方,所以才被蠱惑上當。
蔡元培與馮國璋和英國方面商量的結果,想在江南抵抗人民黨勢力,首先就得把人民黨的「群眾基礎」給徹底挖掉。凡是相應陳克的政治號召,或者與陳克合作的潛在亂黨,必須一個不剩的清除乾淨。在不斷的研究中,蔡元培也找到了自己的合作者,那就是江浙福建的廣大士紳地主。
休息了一晚,蔡元培就召開了光復會總會會議。這幾年光復會不僅徹底恢復元氣,在江浙地區各級議員選舉中也連連獲勝,奪取了過半的席位。即便原本不是光復會的地主士紳,看到光復會如日中天的模樣,他們也紛紛選擇加入光復會。總會會議除了陶成章、徐錫麟、秋瑾之外,其他出席人員都是當地士紳。
陶成章好歹還有革命前輩的自覺,大馬金刀的往靠前的位置上一坐,派頭氣勢上是絕不會被人給壓下去的。徐錫麟秋瑾這幾年都是在基層工作,滿心都是各種繁瑣的事情,哪裡還有擺譜的心思。兩人樸素的布袍在一群皮袍、綢緞袍子中間顯得相當寒酸,跟土老冒一樣。
「諸位,近期要打仗的事情我就不用瞞著大家了。仗一打就會亂,而且浙江軍隊要出去打仗,地方上治安很是令人不安。軍隊的軍紀我們也不用替他們掩飾什麼,所以浙江議會商議之後,決定各地組建自己的民團。平時安撫地方,緊要時運輸糧草。這也比徵用百姓要強得多。」蔡元培行若無事的說著自己的安排。
說是浙江議會商議,坐在這裡基本都是浙江議會的重要議員,大家都知道議會商議了什麼。不少人聽的也漫不經心,視線一直往徐錫麟和秋瑾身上掃。秋瑾認真的聽,左手不知不覺中已經托著下巴。那塊「奢華」的手錶吸引了不少無聊人妒忌的目光。光復會的這幫大佬基本都知道這塊手錶的來歷,雖然不知道陳克穿越者的身份,不過21世紀的山寨貨比起20世紀初的技術可是高明的多,加上秋瑾對手錶頗為愛惜,所以到現在電鍍部分依舊閃亮,人造水晶裝飾折射出各種光芒。這些大佬都有自己的表,即便是鍍金或者銀殼的懷表與秋瑾的手錶相比,光外觀就相差極遠,更不用說這手錶緻密而高度透明的表蒙,以及精準的走時。
出於女性的本能,秋瑾已經注意到這些視線。她放下托著下巴的手臂,雙臂簡單的抱在一起,但是手錶依舊露在外面。因為角度變化,原本反射出來的珠光寶氣變成了很柔和細膩的光芒,反倒更吸引了不少目光。
蔡元培介紹完了議會的近期決定,接著說道:「戰時消耗極大,若是不能確保稅收,士兵糧餉不足就會騷擾地方。浙江稅收之事還得靠大家來辦。」
這個信號一發出,就有個穿狐皮袍的議員開始發難,「浙西這些年一直不納稅,既然形勢已經如此,我看浙西也得納稅才行。」
「果然來了!」秋瑾忍不住露出了冷笑,但是這次畢竟有給陶成章撐腰的事情,所以秋瑾一聲都不吭。
有人帶頭,後面跟風的自然不少。士紳出身的議員們說話也沒有老百姓那麼直率,反正是引經據典或者哭窮抹淚的要求浙西與其他地區一樣納稅。
等這輪話稍稍停頓,徐錫麟開口說道:「這說起來都督是四年一選,11年已經選了浙江都督,這已經是15年,卻不知這次選都督,咱們光復會準備推選何人?大家說要打仗,打仗就得選帥,只要能選出大家都滿意的都督,我們浙西納稅也不是不行。」
一部分議員沒想到徐錫麟居然用這樣的法子進行反擊,都愣住了。也有議員傻乎乎的問道:「那徐老弟可有要推選的人麼?」
「我當然有要推選的人!」徐錫麟朗聲說道,他邊說邊站起身來,「我推選陶公成為下一任浙江都督。」
此言一出,會議場上嗡的一聲就起了波瀾。對於未來的浙江都督人選,有些議員想過,有些議員沒有想過。但是徐錫麟推舉陶成章,這讓相當一部分人有些措手不及。陶成章雖然這兩年在光復會裡面地位有所下降,不過陶成章現在依舊是光復軍的總帥,是光復會武裝力量的總指揮。選陶成章在戰時出任浙江都督,的確是一個很有說服力的人選。
最早跳出來要浙西納稅的那位議員見局面發生了變動,他連忙喊道:「這次我們先要說浙西納稅的事情,都督之事可以在後面談。」
秋瑾立刻起身說道:「那到不用往後面談,方才伯蓀已經說了,若是選出我們滿意的都督,浙西也是可以納稅的。而且蔡先生方才說要建立各地的民團。陶公帶兵打了那麼多仗,由他指揮民團我覺得是最好的。」
這話一出,讓原本就已經開始的小規模私下討論不斷擴大,陶成章跟說別人一樣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是他覺得眼下的混亂局面倒是挺不錯的。蔡元培的位置就在陶成章附近,陶成章輕輕側過頭,就見蔡元培嘴角露出了笑意。這有點讓陶成章搞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