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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緱撥開抱住自己兩條腿的女子,從旁邊拿過一件一直備用,但是卻始終沒有穿過的白大褂穿上,然後就簡單得介紹了花柳病的原理。眾人並不相信什麼花柳病是由眼睛看到不到的細菌造成的,但是游緱如此堅定的態度,讓他們又不得不相信游緱的話。而且游緱介紹了花柳病的傳染途徑是通過接觸,特別是血液接觸傳染的。然後介紹了花柳病一期二期和三期的區別,然後她問呆立在旁邊的三個女子,「你這是第幾次染病。」
方才抱住游緱雙腿的那兩個女子興奮得喊道:「我們是第一次染病。」
最前面的那個女子失魂落魄的不吭聲,游緱也不想再問,她不經意的往遠處邁了一步,嘆了口氣。這才繼續高聲說道:「我今天已經把這個藥的事情說出來了。明天,我們的《黃埔評論》上面會有更加詳細的說明。我們也會自費在其他報紙上刊登說明。大家把這個消息告訴知道的人。而且我們的醫院,不僅僅是能治花柳病,能治的病很多,希望大家到我們醫院就診。」
一面說,游緱一面慢慢的走向台邊。
「你是說我的病治不了麼?」那個女子喊道。
「對不起,我們無能為力。我們的藥對於三期的花柳病,一點用都沒有。」
那女子低下了頭,先是肩頭聳動,然後發出一陣似哭似笑的聲音。然後她猛地抬起頭,兩隻眼睛裡面有著呆滯和執著的眼神,兩隻手長長的指甲先是緩緩地互相抓自己滿是膿瘡的前臂,力量越來越大,速度越來越快,膿液和鮮血從用力抓破的地方汩汩而下。游緱一看這樣,根本不去勸阻。她靈活的跳下講台,「會深,足道,還有那兩位兄弟,趕緊跑。」
不出遊緱所料,那女子已經癲狂了,她尖厲的喊著,「要死一起死!」染的紅紅白白的手指甲大張,向著游緱這邊撲了過來。
那兩位山東的兄弟雖然語言不通,但是絕對身手靈活,他們跟著游緱、齊會深等人撒腿就跑。那女子追了兩步,看已經追不上,她乾脆跳下講台,對著前排的人抓了過去。聽課的還是男人多,特別是前排看熱鬧的,都是男子。有些機靈的看形勢不對,立刻抽身就走,那些沒明白過來的。等到被抓破了臉或者手臂,這才想明白游緱方才所說的,花柳病是通過血,就是說,通過身上的傷口傳染的。這下子,他們才算是明白了為何這個女子要如此發瘋,她這是要拉著別人同歸於盡啊。
那些膽小的,身上被抓破之後驚慌失措的掉頭就跑。但是人這麼多,哪裡能夠來得及呢?有些生性兇悍的,見到自己被抓破,反倒激發了惡意,他們乾脆直接毆打這個女子來。前排的人占座的時候還有板凳,不知道誰先拎起了板凳朝這個女子砸去,群眾行動是有感染性的,第一個人帶了頭,自然有第二個,第三個。游緱邊跑邊回頭,她見到那女子一開始還在奮力去抓周圍的男子,然後逐漸吃痛,開始用手臂格擋男子們的拳腳,當板凳揮起之後,女子很快就被打倒了,再接下來,女子就消失在一群男人的包圍中,唯一能看到的,只有上下揮動的板凳。
其中有些男子們不甘心,他們放棄了繼續打那個已經到底的女子,轉而攻擊其他幾個被著急劇變化嚇得呆在原地的女子。游緱突然不再奔跑,而是站在原地,下意識的大笑起來。然後她又猝然停住了笑聲,呆在原地。
「不要打她們!」游緱猛地尖叫一聲,然後就往回跑去。齊會深手快,一把抓住游緱。游緱奮力想掙脫齊會深的阻值,齊會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拽住游緱。
「不要打她們!不要打她們!!」游緱奮力尖叫著。但是那群男人也瘋狂了,他們或許是沒有聽到,或許是根本就聽而不聞。他們一面怒罵,一面追打著四散奔逃的女子。
見到阻止不了男子們,游緱又掙脫不了齊會深的手臂。她對著齊會深連踹幾腳。齊會深忍住了皮靴的猛踹,挨了幾腳卻也不呼痛。
「足道,你帶你游緱姐姐先回去。告訴文青所有的事情。」
何足道哪裡見過這等場面,他臉色慘白,結結巴巴地說道:「知,知道了。」
齊會深眉毛幾乎直立起來,他吼道,「別光說知道了。拽住你游姐姐啊。」
何足道連忙上來,膽戰心驚的輕輕抓住游緱的手腕。
齊會深真恨不得踹何足道一腳。好歹齊會深會說官話,他看旁邊的那兩位山東好漢雖然震驚,但是還算鎮定。「這位兄台,你帶游姑娘先回去。」
「啊?中。」旁邊兩位山東好漢作為護衛還是很稱職的,聽了齊會深的命令。他們那剛勁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游緱的手腕,連拉帶扯的把游緱拖到黃包車前面,把游緱和何足道拎小雞一起塞進車裡面,就催促著車夫趕緊趕路。
游緱一路上始終在反抗,試圖擺脫。「別讓他們打了。別打她們。」她的尖叫一聲聲震動著齊會深的耳膜。
被塞進了黃包車之後,齊會深卻聽到游緱不再叫喊,而是嚎哭起來。在哭聲中,好像夾雜了一句話,「會深,不要讓他們再打了。會深,救救她們。」再接下來,車夫跑動起來了,兩位護衛也跟著車子跑起來。
齊會深臉上帶著無法形容的神色看著大家「脫離了險境」,他這才往回跑去。一跑動起來,被游緱方才踹的地方一陣劇痛。齊會深也管不了那麼多,「不要打了。」齊會深高喊道。看那些男子根本沒有停手的跡象,齊會深停住腳步左右看了看,順手抄起一根笤帚,向他們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