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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日軍根本沒有給六團這個機會。對面身穿黑色軍裝的日軍越過遍地花白色與黑色的屍體,源源不斷的向著六團剩下的不到一千人蜂擁而來。
團長向著前面衝過來的日軍再次扣動了扳機,然而手槍沒響。他連扣幾下,手槍依舊沒有響。團長也不遲疑,他把手槍向著日軍劈頭砸去,此時天色更亮了一點,日軍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遠處飛過來,本能的側頭躲過。就在這一瞬,警衛連比較靠前的一名戰士上前一刺刀就插進了日軍的胸膛。
警衛連是最後發動反衝鋒的兵力,此時也損傷過半。肉搏戰就是如此,是生是死不到一分鐘內就能分出來。即便沒有死於對手手中,天知道旁邊會衝過來什麼樣的敵人。警衛連的戰士剛從日軍屍體上抽出了刺刀,就見對面湧來的日軍高喊著「板載!」「板載!」片刻就衝到了近前。
團長隨手從地上抄起一支步槍,然後轉頭對身後的司號員喊道:「吹衝鋒號!」
滴滴答答的尖利號聲暫時穿透了陣地上的喊殺聲,向工農革命軍六團的部隊明確無誤的傳遞著衝鋒的信號。戰士們經過方才不到半小時的血戰,此時體力已經消耗很多。大家粗重的呼吸噴吐出的白霧在酷寒中頃刻就凝結成了白霧,這些白霧粘在眉毛鬍子上,仿佛都長出了白色的眉毛鬍子一般。而對面的日軍也大概是如此,儘管軍服的顏色大不相同,不過兩軍戰士們都是滿臉花白。
隨著衝鋒號響起,工農革命軍指戰員們有些再次嘗試了射擊,能夠擊發的槍枝非常有限。日軍則根本沒有做這樣的努力,他們挺著刺刀嚎叫著沖了過來。有些人腳下沒注意,被滿地的屍體絆倒了,這稍微讓日軍減緩了一丁點速度。
「同志們!脫掉大衣!」不知道誰先喊了一聲,但是在這個高度群體化的戰場上,這樣的喊聲頗有群體效應。有人率先甩下了厚厚的大衣,片刻後幾乎所有工農革命軍的戰士都甩下了大衣。殘酷激烈的肉搏戰隨即再次展開。
第一百五十一章 血紅雪白(十二)
工農革命軍東北野戰軍部隊的軍服算是各部隊中件數最多的,最裡面自然是秋衣秋褲,中間是一層毛衣和毛線護腿護膝。再外面是很薄的迷彩雪地軍醫,最外面則是一件迷彩棉大衣。脖子上有圍巾,腦袋上有毛線頭套和鋼盔,手上是毛線手套和棉手套。腳上是厚襪子,裹腳布,以及膠底襯毛的雪地靴。若不是這麼厚厚的防寒服,這些出關前根本不知道零下三十幾度為何物的同志們早就被嚴寒給整慘了。
日軍在冬天沒有進行大規模的行動的理由之一,就是日軍認為嚴寒可以極大削弱工農革命軍的戰鬥力。
這些厚重的防寒衣物穿慣了之後,同志們在肉搏時候也想不起脫下來。六團當下還倖存的每個同志都的參加了不到半小時前的刺刀戰,很多指戰員的棉衣上都有各種被刺刀劃開的口子。撂下棉衣之後,身體上感覺輕了不少。沒有厚厚的棉衣作為某種程度的防護,同志們的心情也未免更加悲壯起來。
位於戰線中央的是六團三營,當下的代理營長許東海是二連副連長。四連只剩了七八個戰士,一連到三連的連長、指導員、副連長已經全部光榮。三營滿編時候有將近五百人,當下所有指戰員加起來不夠兩百。
立於陣頭,代理營長許東海深深呼吸了兩口,冰冷的空氣刺激的他的肺部感到一陣發痛。作為工農革命軍中出身「比較有問題」的同志,許東海幾年前還是被俘的一名少林寺武僧。人民黨在河南打土豪分田地,嵩山最大的地主少林寺首自然是當其沖。作為帶罪立功人員,少林寺武僧們不得不貢獻出少林寺的各種武學技巧,在改造中,許東海接受了革命理念,認清了少林寺和尚們利用土地剝削嵩山百姓的事實。有武僧的經歷,許東海在軍中以過人的格鬥技巧出名。
許東海方才最少挑翻了七八個日本官兵。面對潮水般蜂擁而至的日本軍人,許東海此時沸騰的感情不是畏懼,不是恐慌。他並非沒有意識到自己未必能夠在接下來的刺刀戰中倖免於難。方才的戰鬥中六團過半的同志已經犧牲了。到了此時,沒有誰真的認為自己可以不死。不過就是意識到了這點,許東海胸中沸騰的卻是強烈的戰鬥衝動,他甚至渴望死亡。是敵人的死亡還是自己的死亡已經無所謂,只要是戰鬥帶來的死亡,就是許東海所渴望的!
即便日軍還有不到十米就衝到面前,許東海也沒有等著死亡逼近,他端起步槍揮動了一下,「殺!」伴隨著這聲怒喝,許東海率先向著日軍沖了上去。
對面的每個日軍看上去還是白鬍子白眉毛,筆直衝過來的時候也算是氣勢洶洶,但是許東海一交手就感到了與方才的微微不同之處。這次交手的時候沒有棉衣作為累贅,許東海更加輕鬆的格擋開敵人的突刺,然後向左邊跨出一步,微微側過身,他手中的刺刀極為輕鬆的從敵人的右邊直接劃開了敵人的脖子。回身擋開了另一名衝過來的日軍的刺刀突刺。許東海流暢的重複了方才的動作,刺刀依舊輕鬆的切斷了日軍脖子上的血管與氣管。
然而第三名衝過來的日軍已經逼得極為靠近,許東海的身體一時扭不過來。不過工農革命軍的刺刀戰是三人一組的,從徐東海後面跟上來的一名戰友已經用步槍架住了日軍的突刺,另一名戰友的刺刀從正面直接刺穿了日軍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