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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克並不知道齊會深的想法,就算是他知道了,陳克也只會告訴齊會深,這就是革命工作的分工。陳克不可能一個人管轄人民黨的所有事情。為了讓這個日漸發展的組織能夠良好的運行。陳克就必須把權力逐漸分配下去。
作為人民黨的主席,陳克發現自己越來越遠離基層了。以往陳克可以親自站在工作的最前列,現在陳克只能通過報告以及談話來解決問題。對此,陳克不得不感嘆,「革命領袖」這個光輝萬丈的詞彙裡頭有著多少無奈。除了要進行戰略上的設計,以及思想上的宣傳之外,領袖們往往只能等待結果。無論下頭做成了什麼,或者沒有做成什麼,領袖們無疑都要承擔起最高領導人的責任來。也就是說「背黑鍋」的工作。
如果是歷史上失敗的政治組織,他們的傳統倒是把責任推給下頭,但是陳克一點都不想重蹈這些人的覆轍。歷史上的黨就是靠著「有錯必改,有反必肅」的作風才能夠成功,陳克一點都沒有推卸自己責任的想法。不僅僅是他自己不能推卸責任,人民黨的所有黨員都不能推卸責任。
除了要對武星辰負起責任來,陳克還要面對南方來的革命黨人。對請黃花崗「烈士」這件事,陳克覺得自己有些孟浪了。當時人民黨還沒有發動安慶戰役,人民黨上下對會黨的了解不深。加上那時候陳克自己還沒有足夠的自信,他覺得有革命熱情的就該是同志。所以陳克心中未免不自覺的對那些慷慨赴死的革命「前輩」有著過高的判斷。
岳王會占領安慶之後的種種「事跡」被人民黨的情報部門搜集後,在這兩天遞交了上來。魯正平與何進武指揮光復會撤退後也已經平安回 來,陳克了解了大概情況之後,整個人幾乎都石化了。他對舊時代革命者的信心空前低落。這些革命者的難能可貴之處或許僅僅是他們能夠在需要人挺身而出的時候站了出來。但是指望靠這些人的自發努力去建立一個強大的新中國,陳克對此已經沒有了任何指望。
心態不同,態度也不同。陳克接見林覺民等人的時候不自覺的就比較冷靜了。與陳克的態度相比,林覺民方聲洞等人就顯得極為激動。雙方見面問好之後,方聲洞立刻激動地問道:「陳先生,不知你準備何時起兵推翻滿清?」
「我們現在不就在起兵推翻滿清麼?」陳克一桶冷水就潑了上去。
方聲洞完全錯誤的理解了陳克的意思,他振奮地問道:「難道近期就要起兵北上攻打滿清的老巢北京麼?」
陳克也不再多解釋,他直截了當地問道:「諸位革命同志,我想問件事。你們革命的目的是為了推翻滿清,還是為了拯救百姓,讓百姓們過上好日子?」
「這……」方聲洞登時就被問住了,他疑惑地問道:「這有什麼區別麼?打倒了滿清之後,百姓自然能夠過上好日子。」
陳克冷靜的看著方聲洞等人,這種程度的革命道理陳克講過太多次,他甚至連激動的情緒都沒有了,「打倒滿清是打倒滿清,這和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禍害百姓的不僅僅是滿清朝廷,我寫《狂人日記》就是要告訴大家,現在這個社會制度就是吃人的。如果百姓們想過上好日子,就得從這個制度裡面被解放出來。古詩裡頭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這可不是滿清時代的詩,但是和現在滿清統制的中國有何區別?只是為了打倒滿清,不過是倒了一個滿清,再站起一個別的朝代。換湯不換藥。」
方聲洞聽了陳克冷靜的話之後,卻忍不住大聲贊了起來,「說得好,陳先生你說得好!所以我們才要打倒滿清,推行共和!若是再搞什麼帝制和立憲帝制,中國也絕對沒有前途的。只有在共和制下,採取民主的議會政治,人民才能有活路。陳先生的見識果然不一般,除了孫逸仙先生之外,我還真的沒見過能把這個問題說的如此清楚的。」
一聽自己居然被人拿來與孫中山比,陳克當時就很不爽,他忍不住冷笑道:「別把我和孫大炮這等人相提並論。」
方聲洞等人看陳克臉色很是不好看,一個個都愕然了。陳克知道這些青年們都很尊敬孫中山,他覺得沒必要在這個問題上激化不必要的矛盾。他微笑著說道:「我和孫中山先生走的不是一條路子。沒有什麼可比性。」
「為何這麼說?」羅乃林饒有興趣的問道。
「孫中山追求的權力是希望打倒滿清之後得到政權與權力。我們人民黨是先把百姓從吃人的舊制度下頭解放出來,通過得到百姓的認同與支持而得到的權力。兩者基礎完全不同。所以沒什麼可以比較的。」
羅乃林一直沒說話,方才就連介紹也是林覺民代為介紹的。但是聽了陳克的解釋,他倒是追問道,「那這兩者到底有什麼區別呢?」
「區別就是我們人民黨是為了讓人民得到權力而去為人民賣命。孫先生的革命麼,說個不好聽的,就是讓別人給他賣命。」
「陳先生的話未免有些太刻薄了吧?」方聲洞立刻激動的反駁道。
陳克再也忍不住了,他毫不客氣的反駁道:「那安徽人民面對水災的時候孫先生在哪裡?他正帶著他的日本小老婆在四處遊說弄錢呢?革命黨四處起義的時候,孫先生在哪裡?他在日本遙控指揮呢。在每一個面對死亡的時候,孫先生在哪裡?反正都不在危險的地方。這種革命家我們人民黨是沒有的。我們人民黨講的是實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