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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的時候,陳克神色已經相當的嚴肅。同志們和陳克都相處了很久,知道陳克出現這樣的表情,那是要動真格的了。每個人都在認真的聽著陳克接下來要說出的具體辦法。
「不少同志肯定有一個疑問,為啥我這麼一段時間以來,不怎麼講理論了。大家除了討論怎麼幹活之外,對於革命談得少了。我現在是可以對大家說說真正原因。第一,如果光說些大道理,大家肯定覺得事情很容易。就跟那些讀了四書五經之後去考了科舉的那些人一樣,你不能說這些四書五經裡頭說的不在理。但是,光認點字,背了麼些大段的話,有什麼用。不能用道理來指導自己的行動,根本沒用。」
陳克這話很不客氣,在做的同志們大多數都讀過四書五經,但是大家並沒有什麼反對的意思。這麼久辛苦工作,在水災裡頭掙扎求存,大家真的體會到了以前學過的道理在這些時候根本沒用。這種時候,會讀四書五經,還真不如會劃個船來的實在。
「我講過《矛盾論》,任何時候都有主要矛盾次要矛盾之分。水災時候的主要矛盾是什麼?百姓要活下去!所以只要能讓他們活下去的,他們就跟隨。咱們人民黨能領著百姓活下去,百姓們就跟著咱們走。但是,這不是革命。對於百姓來說,推翻現有的制度,建立一個新的制度,對他們來說根本排不到前頭去。我之所以不對大家說那麼多革命道理,很簡單,大家知道的道理越多,反倒容易想的多。如果在水災時候,不能把全部精力用於解決當前的矛盾,而是做事情總想著未來,把建立新制度當成了主要矛盾來對待,那肯定要出事情的。」
齊會深看著陳克對著同志們侃侃而談,他覺得現在的陳克十分陌生。以前的時候,陳克雖然也有這種態度,不過那時候只是在上海,對著為數不多的同志,所以神色固然冷峻,可實際上態度還是包容的。齊會深聽著陳克現在的話,只覺得背後有點冒涼氣的感覺。現在的陳克已經完全沒有以往的包容,這個人民黨的領導者已經有了一種好像是本質的變化,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堅定,有著一種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要把問題徹底解決的決絕。
齊會深再轉頭看向其他同志,大家都非常認真的聽著,沒有人要反駁,至少從便面上看,大家都能理解陳克的這些話。而齊會深捫心自問,陳可現在的話他能聽明白,卻不能完全理解。看著這些跟著陳克在鳳台縣的同志們,齊會深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微微的妒忌。自己和陳克之間曾經合作無間的關係,現在已經有了很大的距離,而這些遠比自己更晚追隨陳克的同志現在已經距離陳克更近了。
「既然水災已經初步平定,曾經的主要矛盾,水災也就消失了。一個主要矛盾消失,意味著別的矛盾現在就成為了主要矛盾。就我的感覺,現在的主要矛盾已經是要不要革命的矛盾。鳳台縣人民已經能夠活下去了,活下去的辦法很多。在我們看來,人民跟著我們人民黨走是最好的辦法。但是在別人一些人看來,如果能把咱們人民黨攆走,卻是最好的辦法。對百姓來說,如果恢復了舊有的那一套,也是很不錯的選擇。我認為,未來的日子要怎麼走,就是現在最大的矛盾。各方的利益,想法甚至可以說是背道而馳的。」
所有同志都陰沉著臉,不少同志聽完這話,眼中都露出讚許的目光。就連平常始終非常鎮定的尚遠縣令也忍不住微微點頭。
陳克不管大家的表情,他接著說道:「在這個階段,我們一方面要解決百姓的問題,但是同時我們自己必須加強理論建設。我們自己首先得知道,我們到底要建立一個什麼樣的新制度。要知道為什麼要建立這麼一個新制度。咱們自己都不清楚,怎麼能對百姓說明白呢?所以我要求大家,在這個時候誰都不允許亂說話。不能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百姓不是咱們自己的同志,你說的話他們現在不懂,他們只會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解釋你的話。咱們自己不說話,還有各種謠言四處流竄。如果咱們自己說錯了話,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麼?對外的時候,只能說噹噹讓你說的話,讓這是黨的紀律,無論誰都得貫徹到底。」
說完這些,陳克目光灼灼的從那些開始管不住自己嘴的同志臉上掃了一圈。這些人知道陳克為什麼要說這些,為什麼要看自己。不少人都是臉上一紅。
「大家還有什麼意見麼?」陳克掃視完眾人之後才問道。
沒有人有反對意見,陳克這才接著說道:「那麼我們就進入下一個部分,開始討論怎麼把這些給落實。」
這就是真刀真槍的革命麼?齊會深忍不住想。陳克表現出的這種咄咄逼逼的態度,這種幾乎是不容分說的作風,實在是讓他大開眼界。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會議上,齊會深並沒有感覺壓抑,相反,陳克的這種作風卻讓齊會深感到一種真正的昂揚。
他接著聽到陳克說:「現在既然已經開了黨校,所有黨員幹部都得進入黨校培訓。把理論知識弄清楚。上海北京的同志已經來了,我已經派人去通知陳天華和武星辰同志。他們回來之後,等黨校培訓課程一結束,我們就召開人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
第七十三章
人民黨黨校的課堂上,陳克寫下了「勞動創造人本身」這句話之後,轉身面對眾人。黨課進行了好幾天了,不僅僅是陳克已經精疲力竭,下頭的同志們同樣感覺十分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