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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有工已經下定了決心,不再把自己的知識教給保險團的戰士了。原本已經算是應付差事教授了對於儀器的使用,他本以為這些使用原理的教授需要很久,可他實在沒想到,保險團居然有人專門教授這些理論知識。這些土包子們需要的恰恰是對現有儀器的使用知識。對於沒有能夠料到這點,巴有工是痛心疾首。
對於舊上層來說,壟斷知識是他們安身立命的訣竅。即便是新軍強化教育,也是同樣如。教授的知識僅僅讓士兵能夠聽從命令就夠了,全面教育並不是新軍的本意。保險團這樣最大限度普及知識的軍隊,巴有工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保險團不僅僅是強化普及知識教育,在日常生活中更是離經叛道。
大家都有日常生活。在保險團,這些事物都是要拿出來公開討論的。伙食分配的問題,甚至包括軍餉發放的問題。這些本來應該是軍官們作主的事情,現在統統由士兵們來決定。軍官們僅僅是對這些決議進行執行,對人員進行分配。
安徽新軍雖然管理嚴格,不過畢竟還是一支舊軍隊。雖然力圖消滅舊有的軍隊痼疾,不過軍官們總是能找出別的法子來曲線解決。例如發軍餉固然不能明面剋扣,不過軍官就拉著士兵們出去喝酒,買春。自然有「聰明」的士兵去孝敬。識相的士兵就能夠得到輕鬆的肥差,而不識相的士兵就要承受苛刻的待遇。至於那些敢於反抗的「刺頭」,軍官正好用他們「正軍法」。至於賭博,那就更是撈錢的不二法門。甚至有軍官坐莊開賭的事情。
在軍官看來,權力就是謀取利益的最大來源。而新軍的官兵理所當然的認為,能夠少承擔工作就是當前的成功,如果能夠獲得權力去壓榨別人,那就是人生的成功。
可是在保險團,這種理所當然的世界就顛倒了。權力僅僅是為了完成工作,而辛辛苦苦所完成的工作,並非是給保險團本身謀福利。相反,這些繁重的工作,卻是給百姓們謀福利。
這些天巴有工已經知道,工兵營的工作就是測繪,為未來的鳳台縣大規模水利建設做準備。保險團固然將得到自己的農場,可是部隊已經下了命令,首先測繪的修建的,將是提供給普通百姓的水利工程項目。這種本末倒置的做法讓巴有工十分不解。工作已經辛苦到這個程度,但是保險團卻要給百姓們先幹活。這是圖的什麼呢?
百姓只交三成租,在這個災年裡面,第一年還不收租。這就意味著保險團除了養活自己之外,還要完全沒有收益的為百姓勞作。就算是這些戰士們的家人能得到好處,可工兵營的戰士滿打滿算才一千人,按照一家十口人這麼高估的數據,也不過一萬人。現在鳳台縣的百姓就有六萬多人。為了那五萬人白白出力,巴有工自己是絕對不會幹的。
他原本以為工兵營的戰士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結果私下一問,戰士們的表態很簡單。「我們測好了土地,其他人還要去開地,耕地。大家都是幹活,這有什麼區別?」
「你媽要是這樣還當兵做啥。」巴有工費了好大勁才把這句怒罵咽回喉嚨里。當兵就是要吃糧,如果不是為了不再面朝黃土背朝天,不再汗珠子摔八瓣的幹活,誰當兵啊?
巴有工的憤怒之情直接破表。對這群生瓜蛋子再也看不順眼。他沒有考慮過為什麼對保險團的士兵如此不滿,他胸中沸騰著極度的不滿。對待戰士的態度是一日不如一日。
這些情況實際上負責政治工作的何足道已經匯報給了陳克,並且詢問了陳克的態度。陳克難得的開了一個玩笑,「足道,有人要是堅信太陽是三角形的,你會和這人交朋友麼?」
「當然不會。」何足道毫不猶豫地答道。
「你們若是能交朋友,那麼必定得有一方徹底改變自己的立場才行。不是你改,就是對方改。現在一定要加強我們自己的立場。絕對不允許有絲毫的放鬆。既然我們堅信我們自己才是正確的,那就一定要堅持我們自己。」
何足道思索了一陣才問陳克:「陳旅長,你的意思是要我們去感化新軍的戰士麼?」
陳克的本意是讓加強部隊的思想建設,不要讓新軍那種腐朽的思想來污染保險團。沒想到何足道居然已經想到去感召新軍戰士了。在陳克的計劃中,大規模感化新軍是要等到那些新軍士兵們帶著家人回到鳳台縣之後才開始進行的。
不過何足道既然有這樣的覺悟,陳克也不認為有必要給何足道潑涼水。反正早干晚干都是要干,現在陳克對於黨和部隊的態度就是讓大家放手去做。他自己曾經把大家護的太嚴實,也該是讓大家發揮自己主觀能動性的地步了。
「足道同志,放手去做。有什麼責任我來承擔。」陳克最終給了這樣的回覆。
何足道這些天來學到的東西是自己的思考能力,他召開了部隊裡面的黨委會。黨委會的成員們一開始認為何足道是得到了陳克的某些命令。何政委是陳旅長的親信,這是公認的事實。陳克在保險團規模尚小的時候幾乎是事事親力親為,何足道鞍前馬後的追隨,很有傳令兵的意思。所以何足道開會,大家都以為陳克下了什麼指示。
聽何足道要求大家提出政治工作計劃的時候,不少人幾乎有散會的衝動。大家也不是沒有嘗試過自己提出計劃,結果這些計劃交到陳克那裡之後,要麼是駁回,要麼就被改動的面目全非。嘗試過幾次之後,沒有人再肯丟這個臉了。既然陳克書記總能拿出有效的解決辦法,自己何必非得找不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