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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個明星生產隊想加入的人自然很多,不過據馬慶升的了解,很多人一年都干不到,就被迫放棄了。
「許叔,這是不是耽誤你辦正事了。」馬慶升問道。
許廣茂爽朗的笑道:「慶升,這不是叔這會兒給你裝大的,這馬上就要開耕了,生產隊裡頭的事情真的很忙。你要是真的有啥給我說的,晚上行不行?」
看著許廣茂大步流星離開的背影,馬慶升已經明白,就他老婆趙春花的這個樣子,只怕距離許廣茂的要求差的太遠。雖然許廣茂不是從事的工業,可是他身上那股子幹勁,以及輕鬆自然的舉動,與繅絲廠那些優秀的繅絲工可以說別無二致。都是專注,明確,完全知道自己該幹什麼的模樣。這是一個真正勞動者的模樣。馬慶升自己覺得自己只怕是比不了許廣茂的。
但是這反倒讓馬慶升決定晚上一定要和許廣茂談談,如果自己的老婆趙春花能夠學習到這種態度,能夠把自己提高到這種程度。馬慶升就覺得倒找錢給許廣茂也是值得的。
不過馬慶升也不願意回家,回家之後就是毫無結果的爭吵。趙春花現在根本就說服不了,她總覺得有所依憑。馬慶升就是她的依憑。馬慶升並不認為自己不該盡丈夫的義務,甚至出錢養活趙春花也是應該的。但是人民黨熱衷的《國際歌》裡頭的重點就是,「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馬慶升能夠創造屬於自己的幸福,卻無法創造出趙春花希望的幸福。人民黨裡頭沒有什麼老爺,更不講什麼剝削,大家都是勞動者,有手有腳的,怎麼有些人就能把日子過的紅紅火火,有些人就是把日子過的幾乎要過不下去。以前的窮日子過不下去,現在的好日子也過不下去麼?
在村裡頭隨便走未免過於招搖,馬慶升乾脆就出了居住區,向著廣袤的田野走去。田野裡頭到處都是人,牽著牲口耕地的,或者揮著鋤頭勞作的。有些地區是麥田,經過一個冬天,碧綠的麥苗在春日的陽光下已經開始猛長。準備插秧的稻田也在整理。枝頭也有了嫩芽,小鳥也開始在天空飛翔。在水塘裡頭,渡過了冬天的鴨子也開始下水游泳捕食。一些毛茸茸的小東西明顯是今年才孵化出來的,它們當中比較強壯的折折騰騰試圖學著游水,而一些明顯膽小的則站在水邊,用扁扁的小嘴試著在水裡找到些什麼。
每個人都在勞作,反倒讓馬慶升這麼漫步田間的人格外顯眼。
「慶升?」有人喊道。馬慶升扭頭一看,背後趕來的是國營四農場的廠長吳友文。
兩人也是老戰友,不過吳友文當了政委,反倒比馬慶升退役晚些。
「老吳,你這是去哪裡?」
「來這裡實地調查。」吳友文答道。畢竟是老戰友,互相交流了一下近況後,吳友文聽馬慶升問道最近農村工作到底有什麼特點的時候,他也給馬慶升解釋了一番。
黨中央對農業工作的布局很簡單,推行各環節科技化。以前農民都是自己組織生產,農業部門並不準備強行勒令群眾改變這些舊有習慣。但是農業技術宣傳部門卻研究各個環節,以及適用範圍。最重要的是,各地農業部門還要提出各個環節的所用時間,需要消耗的人力。不是鼓勵群眾一窩蜂的採取新技術,而是把一個個「生產流程」教給大家,任由群眾自己選擇。
這不僅需要示範,還需要大量的調研。示範的不僅僅是技術,還有各種勞動力使用,以及各種大概情況下的應對措施。安徽農業廳廳長肖牆是105師的一名老政委。他在會議上做了個報告,題目是「成功學與實踐論」。大意是群眾既然現在理解不了成功的各個必須環節,理解不了為什麼有些為什麼能夠高產,為什麼產量上不去。針對當前的局面,希望通過理論教育來讓農民全面理解農業科技不現實。而且說白了群眾追求的根本不是農業科技,而是怎麼得到好的結果。在這種情況下,那就不妨暫時採取「形上學的模式」,多提供一些具體執行模式,讓群眾根據自己的情況來選擇。
「只要模型夠多,總有適合群眾的方式。」肖牆在報告中講道,「關鍵是不要誇大事實,實事求是的說明每一種模式的投入和產出。產出都可以不講,一定要把投入講清楚。對於普通群眾而言,最大的特點是有擴大成功機率的傾向性。例如咱們提供的良種,在咱們的地裡頭能打四百斤,可是在群眾的地裡頭能打多少。這咱們必須調查之後才能說。而且各種不同的細節導致的不同結果,我們一定要研究透徹才行。」
這個講話未免太理論化了,馬慶升問道:「按照這個講話,等於是告訴群眾,忙活一年顆粒無收也是有可能的。是不是太打擊積極性了?」
吳友文點點頭,「這個還真的是關鍵點,這講話的核心要點是,教給群眾怎麼才能避免低產。而不是講怎麼才能高產。教給群眾一定要付出什麼,而不是一定能得到什麼。」
「哈!高明!」馬慶升連聲贊道。這個態度就抓住了根本,如果能夠不失敗,剩下就是成功多少。不低產,剩下的就是高產程度而已。
「這就不光是群眾怎麼組織生產的問題,研究農業科技,研究具體情況的工作就得由農業部門來承擔。每個農場都有自己的任務,這不是我們光研究怎麼提高產量,我們還得研究怎麼才能解決問題。研究各種可操作的關鍵點在什麼地方。真是忙死了。」